到了“一衣不舍”,师父负手站在台阶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步上了台阶。我觉得师父这架势颇有些破釜沉舟的味道,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魄。
不料,老虎不在!
店里的伙计禀道:“顾娘子昨夜受了风寒,今日在后院里养病呢。”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她是真的受了风寒,还是觉察出了什么想躲着我们?莫非她看出了我和师父的小计谋?
师父灰头土脸地往回撤,一路上长吁短叹,失望得痛心疾首。
江辰小声道:“你看师父的表情,一副失去了心上人的模样。”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江辰正色道:“我不是开玩笑。我听母亲说,师父和慕容宫主年轻的时候曾经相爱过,本来要成亲的,后来因为一些阻碍而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想,既然以你为钓饵引不出你母亲,不如就以师父为钓饵吧。”
我一怔,原来我真的没猜错,师父的确和母亲有过旧情。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江辰挠挠头,哼唧道:“听说,女人都喜欢吃醋。”
我停住脚步,拧着眉头反问:“听说?你听谁说的?我可不喜欢吃醋。上回听小荷包说少容表妹和你一起荡秋千,我可一点都没吃醋。”
江辰负手看着我,眼神由恶狠狠变得幽怨,“你是大度,还是不稀罕?大大方方地将我拱手让人,把我当什么?物件?哼,你这旧事重提,不是往我这伤口上撒盐么?”
我心虚地看着脚面,乖乖地闭了嘴。
“你看师父从流金宫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是余情未了。依我看,干脆让师父出面,引你母亲吃醋出来。”
我心里一动,这主意虽不大高明,但也很实用。想起母亲专门为师父布置的那间屋子,再想起她对青夫人留下的那道命令,显然她对师父另眼相看,很念旧情。没准儿江辰的这个主意,倒真可以让母亲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放出话来,就说师父要娶亲了。”
我连连摇头,“这不成,舅公说,师父年轻的时候曾和峨眉派的邵女侠订过婚约,后来又悔婚,弄得峨眉派险些和逍遥门翻脸。再来一次悔婚,师父的名声可就不好了。万一,万一没引出母亲,师父却在江湖上落了个惯性悔婚、不讲信誉的坏名声,恐怕师父的下半辈子,就真的要独守空闺了。”
江辰挠挠眉梢,又怯怯地看看我,哼哼唧唧道:“我还有一个主意,就是,嗯,让师父去一处地方坐坐,效果也是一样的,没准儿更好。”
“什么地方?”
“嗯,就是秦淮河边的。”
我心里一跳,“那就更不成了,师父光是听一听‘秦淮河’三个字,只怕就吓死了。”
江辰眨着眼睛,磕磕巴巴地道:“那,为了师父,我豁出自己,舍身陪师父,你可答应?”
我怔了一下,他也去?
江辰立刻赔笑,“你不答应,我也不敢去的。”
这话真是让人受用,我心里甜滋滋的。于是,大大方方地道:“那你去吧,保护好师父。”
“那好,我回去就让小厮丫鬟们备车,说今夜要带师父去逛逛秦淮河。这消息一准儿很快就传到你娘耳朵里,看她有没有动静,唉,最好是杀到那里,将师父兴师问罪捉拿回家才好。”
我忍俊不禁想笑,但愿母亲仍旧在意师父,介意师父的“风流行径”。
吃过晚饭,我和江辰刚刚向师父提到“秦淮河”三个字,师父便像被火烧了屁股一般,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面红耳赤地指着江辰道:“你这小子,出的什么馊主意!”
我暗自叹了口气,对师父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这主意的确有点馊,特别是针对师父这样的人来说。可是,眼下又没有什么别的好法子,聊胜于无不是?万一我娘她是个醋坛子,这一招可就算是对症下药了。
江辰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道:“师父你别激动。秦淮河可是京城最最风流雅致之地,那里的歌舞、曲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有些文人的小诗若能在那里被传唱开来,还会引以为傲呢!你只是去欣赏欣赏,并非让你去做什么份的事。”
师父神色稍霁,吭哧道:“我,我又不是文人!”
江辰正色道:“师父,你只管去喝个酒听听曲子,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