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给了太后一个清白的身世,而后更是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当今圣上交由太后抚养,*从而在登基之后,名正言顺地将当时不过是庶妃身份的太后册封成为皇后,从此后宫唯她一人独大。
而先帝驾崩之后,当今圣上为奉孝道,更是只尊太后一人为母,太后便是这般,从卑微的风尘妓子,几乎是传奇一般的成为了一国太后。
虽说太后原先的身份曾被先帝下令抹去过,可到底树大招风,当年先帝尚在,太后独霸后宫时,便有妃嫔为绊倒太后,派人查出了太后曾在民间的身份,而后以此为剑,在民间大肆传播“女昌女支为国母,滑天下之大稽”的歌谣,妄图将太后从后宫第一人的位置上驱逐下来。
可这些人到底还是小看了先帝对太后的宠爱,先帝第一时间处置了那个妃嫔,而后以绝对强硬的姿态,扛下了朝堂百官们废后的谏言,将太后牢牢护在身后。
只是先帝虽然能平息朝堂后宫里的流言,但这歌谣既然已经传至民间,任他是一国皇帝,也无法制止这首歌谣传遍民间四处,甚至一度成为流传在秦淮一带,歌舞姬们最擅弹唱之曲。
只不过这到底涉及皇家辛密,这曲儿自然不能这般直白地唱出来,而后经过几个版本的演变,逐渐演变成如今的《卞凤谣》,借古卞夫人,喻当今皇太后。
这首《卞凤谣》落茗自然也是会的,这也是她不过才听了几个调,便会立马知晓这支曲子的原因。
只是一旦知道曲调背后的故事,落茗便不得不多想。
女支子变凤凰,梁晔专门在开台便点了这一支曲子,是无心还是有意?
见落茗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梁晔伸手握紧落茗垂在身前,紧紧绞动着的双手。“这支曲子,你可喜欢?”
落茗在不确定梁晔真正心意之前,有些不敢开口询问,只答了一个万能的答案,“自然是喜欢的。”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唱的可要比她们好,所以你自然是懂这支曲子的来由吧?”
他果然是知道的,落茗心神一震,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之人,想说什么,却像是被夺去了言语的能力似的,不知如何说出口。
“我的心意,你这下,应该明白了吧?”
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又如何能不知对方谨小慎微的心思。
她受着他的好,冲着他笑的时候,明明是那般明艳,可眼里却总是带着对未来的忧虑的。她担心自己对她的好,会成为将来正室夫人进门后,针对她的催命符,所以她的欢喜,总是半真半假,半喜半忧的。
他以前听闻英明一世的先帝,唯一做的糊涂事全在这位风尘出身的太后身上时,总是嗤之以鼻的,觉得不过是有人夸大了传言,毕竟一代圣君,如何会为了一个女人,敢与百官为敌,恐怕是借此为由,震慑朝堂,稳固皇权才是真的。
可真当他遇到了一个能让他满心满眼全是对方的女人之后,他却开始觉得,传言里的那位被美色所迷的昏宥君王,与成为明君并不冲突,他的感情未必不是出自真心,否则大可在当时利用完太后之后,便将其施以废黜,可他却并没有,反而继续给她无比的荣宠,生前死后依旧。
“今日我在你的生辰之日对你许下正妻之诺,待三年孝期一满,你便是我梁晔从此生前死后唯一的夫人。”
正妻之诺,不是为妾,而是为妻?
落茗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却见舟身不稳,开始往一边倾倒下去。
这一吓,把落茗吓得瞬间理智回笼,清醒起来。她赶紧用力地抱住梁晔的腰身,让篷舟再次平衡起来,但在篷舟平衡之后,却久久不见她松手。
她从小就被妈妈教导,男人的话不可信,男人的承诺更是万万不能信的东西。
她一直牢牢记着,因此虽时常会有各种妄想的念头,却也能将其压在心底,留有理智。
可此时听着梁晔对他的承诺,感受着他的真实之后,她对妈妈深刻在她心底的,那些教导,开始起了动摇。
妈妈或许说的没错,但是她遇到的那些男人,又不是梁晔,他们既不是梁晔,又如何代表梁晔,给他的承诺标下定义?
左右她也没有什么能损失的,信了这一回,又何妨?
“可说好了,正妻之诺,我信了,你要是反悔……”落茗停顿了下来。
“我要是反悔你该当如何?”梁晔轻轻抬起怀中人低垂的下颚,直视着她的双目,想让她看清自己的真心。
“不应该有这种假设,你是不会反悔的,对吧。”
“对,不会。”会字的尾音,含糊在了唇舌交缠之中。
而台上丝竹歌乐,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随着夜幕落下,湖面被台上红烛晃的明亮,阵阵涟漪从篷舟底下泛起明艳红光,丝竹弦乐虽停,但尚有天籁,在寂静之中,织成旖旎。
待第二日王孙携着他的四位美姬也来到山庄之时,看着梁晔脖子上都不带遮掩几分的红痕,可是没少揶揄。
只是王孙明明是在揶揄梁晔,却是羞恼到了站在梁晔身后的落茗,而梁晔却脸皮厚地反而讽刺他孤家寡人一个,得不到,也就只能眼红别人,顺便嘴贫的份。
“我孤家寡人,难道我身边这四位美人都是摆设不成?我这艳福,可要比你要享受地多了。”
四位美姬却是极其不给面子的各自捂嘴一笑。她们名义上虽是王孙的宠妾,但实则是奉金陵王之命,贴身保护王孙的高手,王孙虽然时常嘴贫,偶尔也会与四人在人前调调情,做做戏,但真要他下手,他却是没贼心,也不敢有贼心的。
落茗一直对当日四人为她解围一事心存感激,一直想着要好好答谢一番,只不过她先前一直没什么机会碰见她们,如今王孙前来,必然是有正事要与梁晔商量的,这下正好,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答谢她们。
四美姬却是敏锐地发现这会她身边只有闻蓝她们四人,并不见宴会那日,那个惹事的婢女。
“那个婢女,你是已经处置了?”
落茗知道她们问的是茶花,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四位姐姐,我这会恐怕依旧不识她的真面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