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低着头道:“是的,大人面前布袋上的东西正是石寒粉,它原先是粉末状,受了潮就变成块状。这石寒粉生性奇寒,剧毒无比,通常是要搭配肉桂干姜等温热食材一起熬煮才能发挥其药性。单独服用,它便是剧毒之物,能使人肝肠寸断,半炷香内便会内脏出血,气尽而亡。”
如果不是时候不对,郭淮都想站起来给这商贩鼓掌。
——这编得也太好了。
“好,好。。。。。。原来如此,”郭淮缓缓放下手中的布袋,并叫身旁皂吏将其收拾了去,自己则悠闲自得地坐于案堂之上分析,“这石寒粉在灵环身上发现,且单独服用有剧毒,庞曦却在你这买了,窝藏于家中。。。。。。看来,本官之前定是误判了,这真正的凶手,正是这傻子啊。”
魏广匍匐在地,“大人英明!”
郭淮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唇。
这替罪羊,好像自动送上门了。
他扶案站起,高声道:“来人啊!”
“小的在。”
郭淮盯着那个傻呵呵的替罪羊,一脸的正义凛然,“将罪犯庞曦,关
押进死囚牢。”
公堂之上,除了那个一无所知的“罪犯”,所有人都是如释重负。
仅仅几个时辰,郭淮便拟写完了一份对庞曦的判决文书,唤吏房书手传抄,粘贴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魏家姨娘被杀案终于水落石出。
与此同时,郭淮手写的赦令传到地牢,鲁清卿和元香被无罪释放。
以五十两白银作为抚恤,二人由都察院官兵亲自送回魏府。
马队行进路上,街边站满了人,围观的洛阳百姓无一不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等魏禾得知此事时,一切都好似尘埃落定。
杨家内院,池塘里的金鱼时不时露出一个殷红的嘴,吸了一口气,又缓缓沉入水底。
魏禾看看那悠闲自在的鱼儿,又看看手中那关于庞曦的判决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她刚去探望完娘亲和元香姨娘。
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接近二十日,娘亲和元香姨娘瘦了都不止一圈。尤其是娘亲,面容焦黄,更觉憔悴,魏禾都险些认不出来。
见她们神情低落,魏禾不敢叨扰,匆匆给她们给她们准备了饭食,铺好了床铺就先行离开。
可这件事实在蹊跷得紧,她心中纷杂无序,坐立难安,便又回到了杨宅。
把那张判决书折起,魏禾对身边的柳青穆道:“灵环口鼻中藏着的那些粉末根本没有毒性,那判决书上写单独服用会中毒致死,不是胡诌么——郭淮那么着急转嫁罪名,实则是想摆脱
自己的嫌疑。”
柳青穆把鱼食一颗一颗丢下池塘,“显而易见——你爹呢,你回家里没问问他?”
“。。。。。。我没找到他,他没回魏府。”
魏禾想起她爹就觉得头疼,用力把手中的纸攥成一团,“一个庞侯爷家里收养的下人,却被指认成凶手,庞曦痴呆,又能给自己辩解什么?我爹和郭淮的这般操作,简直是让他生生受了不白之冤!”
柳青穆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转头看向魏禾,十分认真地道:“但这对魏家而言,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而且如今看来,灵环的死和郭淮定然脱不开关系——你还要继续查吗?”
魏禾只是顿了顿,便反问道:“为何不查?”柳青穆愣了愣。
她转过头,又道:“魏家是无辜的,但那庞曦也是,不能凭我爹的一面之词,就让一个清白之人为我们顶下这个罪名。”
柳青穆看着魏禾清丽的眸子,笑了笑,“猜到了——那小禾你,现在想怎么做?”
夕阳西沉,余晖落在二人脸上,忽有几分缱绻。
魏禾忽然转过身,手搭在柳青穆肩膀上。
“你跟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卞天干,”魏禾没有说“收买”,选择了一个比较折中的词语,“是不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