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兰月侯府。“王爷,快到巳时了,这可是国师监正亲自算出来的祭祀吉时。”兰月侯的一名手下提醒道。二月,吹面不寒杨柳风,依旧还有一些倒春寒。那位封侯却特许自称王爷的人,慵懒地蜷缩在卧榻上,拢了拢身上的锦衣貂裘,似是梦话一般的呓语。“王爷,今天可是大日子,不能错了时辰。”兰月侯府的下人继续说道。不再装睡,兰月侯拱起身,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不就是烧烧香,拜拜天吗?从小到大哪次不都是那么无聊。”下人含笑,将他的金衣金甲取来。“那卷轴又不可能真写上本王的名字,本王表现得那么着急干嘛。”兰月侯更衣,嘲笑道。知道自家主子没那种心思,这兰月侯府的下人还是提醒了一句:“王爷,这种话你在家里讲讲便好,切莫要在外边提及。”“本王就是在门外大声说,也没人理。”兰月侯爽朗一笑道。再看了看天,喃喃道:“已经二月了啊,祭祀大典都开始了,我这侄子怎么还没回来。我和叶啸鹰都在等他回来啊。”换上了金甲金衣,兰月侯转身道:“走吧,祭祀大典啊,哪能真的乱了时辰。”白王府。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素色吉服,绣了五条白色龙纹的白王睁着灰白的眸子,双手安放在檀木桌上,平静地问道身边的凌少寒道:“少寒,什么时辰了。”“殿下,约摸还差半个时辰就到了巳时。”凌少寒说道。“嗯。”白王应了一句,天启的计时播报建筑,太钟鼓楼每过一刻都会小响,每过半个时辰都会大响。白王目不能视,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更加敏锐,太钟鼓楼响了几次,他都默默记在心中,不过今日他心有些慌乱,不敢确定才问了身边的人。“少寒。”白王继续问道,“你说,今日父皇,会开启卷轴写下他的名字吗?”“不会。”凌少寒坚定回答道。“为何不会?一个月前便有谣言飞遍天启,说他要回来了。”白王轻轻皱眉问道。“谣言止于智者,殿下你是智者。”凌少寒说道。“此事并非空穴来风。”白王笃定道,“很多人都在期盼他的回来。”“同样,很多人也不希望他回来。”凌少寒说道,“殿下,不要再去想那个名字,他乃萤火之光,转瞬即逝。殿下才是月夜清晖,亘古通明。殿下应该有信心自己的名字会被写上卷轴上。”“是吗?我自己都不信。”白王自嘲道,“翻遍史书都没有过瞎子能当皇帝。”“现在看不见,不代表未来看不见。”凌少寒说道“殿下,您应该去创造自己的历史。而不是再去看那过去的历史。”凌少寒道,“被褫夺爵位,流放江湖的,已经不配同您一争。”“嗯。”白王唤来那匹神俊的海东青,摸了摸,又托举让其飞出窗外,道,“出发,前往太庙。”赤王府。亭子里的珠帘内,缠身五条赤龙服,明艳鲜丽。赤王萧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龙邪走到赤王身后,催促道:“殿下,我们也出发吧。”“不急,再等等。”赤王停下敲打扶手的手指道。“还等什么?”龙邪不解问道。“今日刮东风,太庙在天启城东。”赤王闭目说道,“龙邪,你去看看,起风了没有。”龙邪走出庭外,微风吹拂着他的身躯,手中捧起一朵落下的柳絮,然后回头对赤王说道:“殿下,已经起风了。”“好。”赤王睁开双眼。东风吹得亭内珠帘像是被谁用手拨动了一般。珠帘之后,三个高矮不一的黑衣人默默站着,任由春风吹动他们的衣袂。太安殿在,文武群臣已经蜂拥聚集,可没人敢在如此庄重的日子里表现出窃窃私语的失仪态之举。都在等着皇帝陛下从太安殿出来,带领他们前往太庙。齐天尘早早地站在百官前头,今日祭祀大典,乃是他来主持,协助皇帝礼天祭祖。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已经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神采,不再显得那么佝偻和苍白。只不过那岁月好似夺不走他的鹤发童颜,却是被寻龙阵神游了一趟给夺走了。“国师。”兰月侯有些姗姗来迟,同样走到百官之前,同齐天尘打了声招呼。“哟,王爷。”齐天尘笑眯眯地回应道。“兰月王叔。”白王同赤王在所有皇子前列,兰月侯刚一出现便对其行礼。兰月侯同两个小王爷寒暄了一阵,便对齐国师说道:“国师,今年的柳絮,又开始了,吸到喉咙里那又撩又痒。”“就是!王叔,我也觉得。”赤王插嘴道,“要是我,一开春就把这些金钱柳全部伐了,当拿回家当柴火烧。”兰月侯看了赤王一眼,道:“你这身衣服,不错啊?”“王叔喜欢?”赤王脸上一喜,随即就要作脱下状。“免了,少来。”兰月侯伸手制止道,“太显眼了,不适合我。”一身金衣金甲,说赤王的赤龙服太过显眼。赤王笑容凝固,停下脱衣的动作,退回了众皇子中。齐国师笑着说道:“树,是先帝之时种下的,如今陛下也为了纪念先帝,即使开春柳絮纷飞,也不舍得将这满城的金钱柳伐去。”说话间,太钟鼓楼忽而敲起了。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一同低首下跪,整齐有序随皇帝一同敬天。跪在地上的兰月侯同赤王调笑道:“你们父皇真累,这一套下来,得站那么高的地方起码四五个时辰。”“父皇起码能在祭坛上走动活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是一直都在跪着,无人怜惜啊。”赤王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