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各自全心投入自己的事情,温叙在朝中带着门下省与中书省争辩为北伐做准备,李时锦则是在家中把临河县所有的土地人口造册和收入账本全部都翻出来看,她用功的时候整夜都点着灯,也不知道温叙哪个小叛徒口里知道这件事的,竟然让玲珑必须每天都监督着她早睡。
李随常看着李时锦悄悄溜到家中后门去跟谁见面,有天他跟去瞧着,玲珑在放风,而李时锦在跟谁说话,说完话回来后就抱着一篮子的点心。李随想都不用想是谁了,肯定是温叙这个心头大患!
虽然李时锦和李老夫人都跟他们解释过了温叙的苦衷与背地中默默帮助李家的事情,但是李随心里还是不舒服,他越来越觉得温叙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并不适合心思单纯的李时锦。
白天,李时锦抱着一大堆账本扔在他书房里,掐着腰气势很足,像是上司训下属一样。
“爹,你这是管的什么糊涂账啊。你看看,这破账本上写的是些什么东西!每年弄上来的都一样,跟拓印文书一样
千篇一律。这每年的人口怎么可能不变动呢?每年的收入和亩产都一个数上下浮动,怎么就这么巧?是庄稼按照这个数长得,还是庄稼每年都长一个数的收入?”
李随却不以为然,他摆了摆手说道:“或许就是呢?”
“怎么可能!”李时锦坐下来指着账本给李随看:“你看看,这些数目一看就是来敷衍咱们的,他们肯定是把多出来的都吞了。不行,我得去找找这个临河县的县令。”
李时锦急的站起来就准备要出发去临河似的,李随朝着李时锦招招手劝道:“来来来,你坐下!这多出来的被扣了怎么了?这不少了让我们家垫钱就行了,我就很满意啦。”
“什么?”
李时锦纳闷地看着李随,她不记得自己老爹是个如此慷慨之人啊。
“哎,你坐下来,爹爹啊好好跟你说说。”
李时锦看着她爹李随煞有其事的模样便就坐下来静静地等着李随的话。
“这临河是陛下给我们家的封地,但是临河之上还有齐国,齐国是齐王管辖之内,齐王之上就是天子。说白了,天下的土地都是陛下的。公家的地暂时给你管着,不是真的给你了,你得明白。临河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陛下手底下的人,他们做什么帐咱就看什么帐,只要每年都能拿出我们食邑的部分和税收的部分,不用我们倒贴钱就够了。”
“怪不得您几乎不去临河县,原来是为了避嫌,
怕陛下觉得我们急功近利,让陛下起疑心。”
“虽然我不常去,但还是留了眼线在临河。首先,保证他们不坑咱们,就是我说的倒贴钱。其次,咱们得保证临河县的百姓日子过得好,是不是受到了贪官污吏的压榨,诸如此类。”
李时锦点了点头说道:“女儿知道了。”
“最后啊,爹爹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咱们手下的人,不能管的太严,得从指头缝里给手下的人流出点好处。要是跟着你什么好处都没有,谁还跟着你干啊?人心本贪,都是想着得到的越多越好。所以咱们做主人家的一定要明白,参透人心,拿捏住属下的人心,这就是驭人之术。你这样,容不得一粒沙子放在眼里,是不行的,水清则无鱼啊。一个合格的掌权者,要恩威并施,洞察万事万物,要有自己的心腹,还要有心腹中的心腹,万事都得设防,至亲之人也可能背叛你。”
李时锦毕竟是年纪小,就算是聪明也没有经验,还是要长辈们言传身教才行。
李随说了很多李时锦没有想过的事情,李时锦也逐渐明白过来自己多有冒失了,所以她低下头诚恳地说:“女儿受教了,多谢爹爹指教。”
“你的路还很长,爹不能陪你一辈子,你得慢慢走,身边也要有个知心人。”李随顿了顿还是把自己心里话问了出来:“时锦,你觉得温叙会是陪着你走下去的人吗?”
李时
锦抬起头直视着李随,她认真肯定地说道:“我愿意相信他,一路而来,我与谁并肩而立共担生死,我心里清楚。”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李随也不好再劝阻他们了,他只能说:“好,你的决定爹支持你。若是受了委屈,回家告诉爹爹,爹娘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爹爹……”李时锦感动地扑在李随的怀里,她扁着嘴好像要哭一样,但是随即说了句:“爹爹这么疼我,能不能再给我涨点零花钱,女儿没钱了……”
李随沉默了一会儿,咬着牙说:“你这死丫头……自己赚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