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何不将地牢里那姓俞的也千刀万剐了,迎君侯回来?”
有明事理的摇头道:“那姓俞的固然可恶,但先前魏营不少人,不也嚷着要取君侯项上人头?君侯是对咱们魏营寒了心呐!”
起这话头的人不服气道:“那我们也是受了那姓俞的蒙骗,再有公主为那姓俞的作证,我们还能怀疑公主不成?”
眼见吵嚷得愈来愈不成样子,魏昂沉喝道:“够了!现在推责有何用?袁将军还在燕勒山抵御入境的蛮子,我等尽快想法子助袁将军才是!”
原本闹哄哄的厅房这才静了下来,但无一人献策,只有人小声道:“咱们魏氏仅剩的那点兵马已被魏通那厮带去燕勒山打残了,现又畏罪潜逃。君侯不肯来援,还能往何处借兵?”
魏昂手搭在主位上那把圈椅的椅背上,沉沉一叹:“罢了,魏通的兵权是从我手上夺去的,理应由我带人去宰了他,再提着他的人头去向君侯请罪。”
他吩咐道:“凑五百精骑出来,随我去杀魏通那厮!”
话音方落,门外却有下人疾步而来:“将军!不好了!护送公主和老夫人回涿州的队伍在秃鹫岭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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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鹫岭方圆几十里地内并无城镇,王宛真和魏夫人在此遇袭后,因王宛真怀胎数月受了惊,不宜再行军,只得令大军先就近扎营,再另寻一废弃农舍,收拾干净了供王宛真暂住。
军医给王宛真诊了脉下去煎药后,王宛真躺在丫鬟重新铺过的干净被褥间,回想着先前山匪冲自己杀来的模样,仍是白着一张脸惊魂未定。
魏夫人原是不待见这个儿媳的,但一双儿女相继横死,王宛真腹中又是魏平津唯一的血脉,如今倒是把她当眼珠子疼,生怕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此刻见王宛真似还没从受惊中回过神,也是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不住宽慰:“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娘在呢……”
王宛真指尖冰凉,双目因极致的害怕而显得有些呆滞无神,冲向她马车的那波山匪中,有一人在打斗中被剐蹭掉了蒙面的黑巾。
那张脸她记得,她在魏岐山丧礼上去见萧厉的那晚,因萧厉的谋士一直盯着她,她便也不动声色打量过那谋士,那正是跟在那谋士身边的侍从。
袭马车的不是山匪,而是萧厉的人!
萧厉想杀她?
巨大的惶恐,从王宛真认出那名山匪后,便一直笼罩着她。
她以为把一切罪责推到俞知远身上,声称自己是被俞知远逼的,就能揭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对方对魏营这边的赔
罪一直不予理会,原来是想要她的命!
是了,她腹中是“魏平津的孩子”,有了前一次的构陷,未免魏氏再度集权,萧厉必容不得这个孩子。
这样的“意外”,有第一次,必然就会有第二次,直到她“意外身亡”为止。
王宛真越想越害怕,突然魔怔般开口:“我要见萧厉,我要见君侯!”
魏平津之死虽已澄清并非萧厉所为,但魏夫人一想到魏岐山将狼骑和北魏都托付给了萧厉,对方却不记恩,反而几番给自己儿子难堪,现下更是因着一出误会置整个北境于不顾,她心下就极不待见萧厉。
她冷了脸道:“见那忘恩负义的东西作甚?他敢放任北境叫蛮子入侵,就等着日后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王宛真不敢叫魏夫人知晓萧厉那边派了人来杀自己。
魏夫人为了她腹中的孩子,现下虽说是同她站在一边的,但以魏夫人的脑子和性情,必会嚷出去让魏氏旧部们也知晓,以图让屡屡向萧厉示好的魏氏部将们同萧厉反戈。
但先前不少魏氏旧部为着权势,尚甘愿冒着风险反萧厉,如今整个北境岌岌可危,他们为着自救,保不齐也会选择直接除掉她,以此来讨好萧厉。
她这个假的前朝公主,腹中揣着假的魏氏血脉,现下在外人眼中,早已成了真的。
她当下便是什么都不要了,只顾逃命去,等着她的,也只会是没完没了的追杀。
从被魏岐山选做前朝公主那一刻起铺在她脚下的这条锦绣大道,已成了条绝路。
她唯一活命的可能在萧厉那里。
只有向萧厉表忠,言明自己对他还有用,才能换得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