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霁扶着脸色不太好的慕容灵上了马车,同呼延崇道别,便先带着侧君回三皇女府。李云霁眸色凝重。今日闹出这样一桩事,怕是又要传到父君耳朵里了。若不再安抚好慕容灵,解决好徐无烟的婚事,想必她也要连带着被父君责骂。毕竟之前娶慕容灵这件事,在母皇眼里,做得实在是不体面。要是再来一次……李云霁脸色阴沉。那个李茜也真不是个东西,徐临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还信誓旦旦的担保说人老实本分,胆小好拿捏,今天瞧着竟敢当众跟灵儿吵嚷起来,又怎会是个能忍气吞声的怂货?若真让她娶了无烟,恐怕她巴不得拿这些事来讹钱。“妻主……”慕容灵有些后怕,“那人不会赖上我吧?”李云霁拍了拍他的手,“灵儿别怕,此事有我。”慕容灵松了口气,依偎在李云霁怀里,“妻主,我今日真的不是有意误会你的,妻主不会怪我吧?”李云霁敷衍的扯了下唇。“自然不会,不过灵儿以后还是要端方些,如今我府里就你一个男主子,你行事代表了三皇女府的脸面,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莽撞了。”慕容灵有些委屈的撇下眼,“妻主,灵儿知错了。”他也是醋得厉害,才会把误以为那徐无烟就是引得妻主迟迟不愿回府的罪魁祸首。……没想到是呼延崇。但那呼延崇长得如此粗犷,想必妻主也不会喜欢。慕容灵微微放下点心。呼延崇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眸色晦暗不明。即便李云霁同他聊得再投趣,再如胶似漆,终究也是要回去的。她不仅是大乾受宠的三皇女。还是别人的妻主。“还真是有点不爽呢……”呼延崇冷冷的嗤笑了一声。他眼眸敛起,复又上抬,却是瞧见坐在奢贵辇架上的人,有些诧异的微蹙了眉。二皇女?对方懒散的斜倚在座椅靠背上,面色冷峻,单手撑着如雕塑般线条分明的下颚线。一身玄色氅袄敞落而下,腰间配着华贵精致的玉佩,眉间不怒而威,肩膀宽阔,玉质金相,俊逸洒脱。呼延崇正想问礼,就见那辇架上之人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平淡的撤回视线,视若无睹。这一撇一撤的动作,简直可以称作是傲慢至极。呼延崇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笑,往前一步。“二殿下,您不记得我了吗?”李景霂微微抬手,前方开路的黑甲卫立时停下动作。似是被人搅了安静,她转过头,有些不悦的看向呼延崇,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闪过一分锐利。悠悠瞥过来时,竟是有着连他都有些惧怯的凛然盛气。李景霂挑了挑眉,只是语气和缓了些,神情并未有丝毫变化。“是本殿眼拙,原来是呼延王子。”连道歉都是如此无礼草率。呼延崇脸上的假笑险些挂不住。明明都是大乾的皇女,大皇女矜持不苟,三皇女芝兰玉树,但哪个不都对他青眼有加、礼数周全。独独这位二皇女,性情乖戾,不假辞色。呼延崇语气勉强,“不知二殿下准备去往何处?”“回宫,去议运粮的事。”李景霂有些头痛的摁住太阳穴,倒像是被此事烦扰已久。呼延崇眼神暗了暗,“既是回宫,那也是凑巧,本王子也正想去拜见女皇,不知二殿下可否捎带一程?”李景霂冷抿起唇,神色也看不出喜怒,似是极其勉为其难的让黑甲卫放了步梯。“上来吧。”呼延崇装作看不出她的勉强,甚至还因此觉得心底舒服多了。“多谢二殿下。”等到呼延崇坐定,离得近了,李景霂瞧见他发上那根玉簪,越看越觉得戳眼睛。人本就长得黑,还要戴这么根白玉发簪,暴殄天物,真是不如不戴。“呼延王子,你这发簪——”“哦,这是方才三殿下帮着挑选的,她说白玉配佳人,这发簪内蕴精光,极衬本王子的容貌,二殿下可是也觉得不错?”糟心。这话她听着都想吐。李景霂一副你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玩味表情。“我这三皇妹,的确是能言善道,小时候便能将鱼目夸成珍珠,如今还能把这不知什么品色的劣质货吹上了天。呼延王子,您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听出她的指桑骂槐,呼延崇脸色微微有些黑。李景霂损了一句,心情颇好的倒了两杯茶,递了杯给呼延崇。“这幽州盛名的碧潭飘雪,呼延王子尝尝看?”似有安抚之意。呼延崇压下怒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味清香,唇齿间尽是茶韵,“确是好茶。”李景霂笑道,“本殿听闻,北燕饮茶前需得吃瓜片,且茶愈浓愈好,怎的这清茶王子也能入口?”毕竟茶叶在北燕,称得上是奢靡之物。只有贵族有资格品尝。呼延崇有些诧异,“殿下怎知我北燕习俗?”李景霂佯装无意透露,“也是有缘,前些日子同北燕国师斗茗品茶,这才得知。”“原来如此。”呼延崇笑意不达眼底,微低了头,遮住眸底的阴翳之色。他不是警告过濮阳遥,不要接触皇室之人么?她竟敢阳奉阴违!李景霂将呼延崇的反应尽收眼底,优雅的端起茶杯,从容不迫的喝了一口。她并不想昧着为数不多的良心,去勾引这北燕丑男。更何况是在她明确的知道对方是个心如蛇蝎的危险人物情况下。她李景霂,虽不算光明磊落,但也并不想过多掺杂算计在她奢望留些纯粹的感情一事里。利用、玩弄男子的感情,去达成目的,于她而言,是最不耻之事。想要迷惑呼延崇的决策,不止有美人计。还有离间之计。李景霂余光不经意间朝后一瞥,瞧见那道穿着霜色衣袍的身影逐渐隐入街巷之中,似是准备匆匆赶回酒楼。低头摩挲着茶杯,唇角的笑意不免温柔了些。还真是多谢顾君,愿意高抬贵手。放过她的节操。顾凉:……彼此彼此。一道黑色身影从首饰铺后门跃了进去,走到那东家身后,沉声问道。“那套头面呢?”首饰铺的东家感觉到后背上被冰冷的兵器抵着,脸色大骇,根本不敢回头看,惶恐的咽了口唾沫。“在……在小人房间。”“走,去拿来。”东家急忙往前两步,颤颤巍巍的掏出钥匙开了房门,从柜子深处拿出一套精美的头面,与徐无烟领走的那一套,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套上面镌刻着特制的红珠,闻之有异香。“大人……这就是那一套,小人后面换来的。”“嗯。”黑衣人确认了一下,用布袋裹起这些首饰,转身欲走。那东家仓惶的问道,“大人,小人的家眷……”黑衣人声音冰冷,“过几日便会送回来。”“好的……谢谢大人,此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还请大人同主子说一句,让她莫要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