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瞧见顾凉有些怅然若失的神情,抿了抿唇瓣,缓缓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妻主,我们回家吧。”顾凉看向雪地尽头,似是有些入神。这茫茫一片的雪景,远走的马蹄声,闻着不禁有些冷艳的悲凉。“……妻主?”青岚又温柔的轻唤了一声,有些担忧的望着她。顾凉回过神,朝他微微一笑。“阿岚,我无事,方才看得入神了些。只是忽然想起,家里少了两个喜欢唠叨的长辈,会否太安静了些。”自从穿书后,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顾真和江晏在府上的日子。习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语。江晏的爱细腻,目之所及,无微不至。顾真的爱含蓄,心之所感,沉默无声。虽然他们表现得大不相同,却殊途同归。他们俩都在用着自己的方式,笨拙的疼爱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甚至有时候,已经到了近乎盲目的地步。虽然也总会有啼笑皆非、无可奈何的时候,但却让她在这陌生的大乾朝,体会到了来自家人的温暖,久违的温暖。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她曾以为的亲情,是控制,是压抑,是遗憾,是借由那点血缘勉强维持着的脆弱关系。可被江晏和顾真这般爱着。她才明白。原来亲情,并不仅仅只是血缘关系,而是风雨同行下,依旧会坚定的选择陪伴。她好像……真的有些喜欢这对父母了。看着她的神情,青岚缓缓敛下眸,从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顾凉。“妻主,这是爹爹托我给你的信。”“……信?”“妻主,拆开看看吧。”顾凉有些疑惑的拆开书信,却发现里面还藏着一个信封。……她大概猜出来是谁写的了。果不其然。等顾凉拿出来后,就看见同她之前丑出一辙的字迹。“顾凉吾女亲启:见信展颜。为母这就要同你爹爹前往北境,驻守八年,你记得每日想念一二,但不兴哭。(哭了为母也看不见)为母不在家这些时日,你不可心存侥幸之心,贪玩享乐、耽误学业。段双会时时写信报告,你于读书上是否有进益,若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为母拼将一生剐,也必会从北境赶回来揍你。吾女自幼熟读圣贤书,应懂厚发薄积、笃实好学之理,要时常以勉励之。(常听你盼山姨如此谆谆训诫女侄,应当是可以用在此处,反正吾女乃是解元,大略知晓此意便可)另外,为母已偷偷为你托好关系,莫怕莫惧,魑魅魍魉徒为尔。望吾女此次会试一朝得中,此后长风万里,光宗耀祖。最后,切记我顾氏祖训:谦虚谨慎,以理服人,如有不服,干她丫的。想来你为人处世也可遵循此理。母顾真子时于顾府花厅亲笔。”顾凉几乎是挑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辨认,才勉强读通了这封信。区区三百来字的家书。全都是叉叉圈圈,要么就是糊成一团的划痕,最后落款的几个字墨淡到都有点看不清了。可见顾真的确是竭尽所能、绞尽脑汁憋了大半宿。也是难为她还能够引经据典,懂得引用孙尚书的治家之论。虽然引用不对一点,把厚积薄发都写成了厚发薄积……但是这意思好歹是传达到位了。不愧是直给的武将,方才她攒起来的那些感慨瞬间烟消云散。顾凉仔细叠好书信,冷淡的瞥了眼在马车旁站得笔直却鬼鬼祟祟的段双。对方一接触到她的眼神,立马晃开视线,神情不太自然的抠了抠马车上的帷幔。顾凉微微一笑。很好。差点忘了。这个领着两份酬劳的段又又。搁她这儿玩无间道呢?她倒要看看这段又又怎么给她娘通气儿的。丝毫不懂已经被家主卖了的段双,只能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压住满腹疑虑:……小姐这笑怎么回事,大冷天的真是瘆得慌。家主还让她盯着小姐,实时汇报,看这模样,她哪敢打小姐的小报告啊。唉,愁。愁得她头发哐哐掉。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举杯消愁愁更愁。嗯?是这么念的么这两句。段江:老妹儿啊,自求多福吧你。东林书院,果圃。天稷穿着一身标志性的白袍,头上插着桃木簪,腕间搭着拂尘。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她来路不凡一般,神色淡漠、缥缈优雅的踏进果圃。一脚踩上泥巴,白靴上立马多了几个泥点子。天稷额前青筋狠狠一跳,急忙拿出手帕擦拭干净。这顾凉约的都什么鬼地方?这可是她刚从仙客来定制的全套战袍,还热乎着呢。早春多雨,这地里沾了些泥,空气里也仿佛弥漫着一层潮湿的薄雾。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山间草木香,春风温柔的拂过,树枝上也悄然绽放出了一抹绿。天稷瞧见不远处树下闭眼假寐的人,忍下心底的怨气,不觉放轻了脚步声。她用拂尘扫开石板上打落的残叶,一阵清风划过,吹得挂在树枝上的露珠旋落了下来。即将砸在那人脸上时,被一袭拂尘扫过,露水立时散开落到泥里。察觉到动静,顾凉睁开眼睛,就听见天稷的声音。“弟妻,不日便是会试,想必是温书熬得厉害,有些困乏了吧?”天稷瞧见她脸上落的几滴水珠,嘴角带着几分得逞的和煦笑意。顾凉冷抿起唇,指腹压在太阳穴上,神色如常的把那水滴擦净,似也没心思跟天稷计较。她垂着眸,眉间隐隐有几分倦意。“……倒也不是温书。”若是说起,让她睡不安寝的罪魁祸首。还得归咎于李景霂这个话痨。她在东林书院的这些日子,阿岚的家书没收到几封,反倒是李景霂,日日写,夜夜写,后来都直接用上黑甲卫跑腿了。主要也不是说啥正经事,信里几乎都是来跟她吐槽呼延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