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煜朝前两步,无惧他的冷漠与排斥,“阿力,那日在临洮边境上,跟着你们离开的男子?”
姚谌看着眼陈君妙,见她没给自己任何示意,便自顾自话,“你找他,难道不该问大公主吗?”
“我可不认识那村野匹夫。”
“大公主将阿力送到你这神殿,啧啧,”褚煜摇摇头,“你是如何关照他的?莫非你两面三刀、出尔反尔,表面答应大公主收留他,背地里,就将他?”
褚煜说话,特意说一半留一半。
陈君妙有些着急,“大祭师,你该不会?”
“大公主请慎言。”姚谌眼色一凛,陈君妙好歹也是西梁国宫室内辈分最高之人,脑子怎地如此糊涂。
褚煜只是小小挑唆一下,她便开始自乱阵脚。
“他在偏殿,此刻应该在洒扫。”姚谌抬起手指,指向左边的偏殿方向。
胡葭匆匆而去,陈君妙面色一变,也跟上去。
偏殿中,只见阿力依旧背着破布包裹起来的铁器,他认真地清扫着殿内仅有的几片落叶。
片刻后,他抬头,望着那些寻木,伸出手,风乍起,却没吹起一片落叶。
胡葭定定地站在走廊下,那个人背有些驼,半束发,身着麻衣,根本与矗立于山巅的白衫天神毫无关联。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注视自
己,阿力缩回手,缓缓转身。
胡葭身子一抖,险些栽倒在地,褚煜适时搂住她,“葭儿,葭儿?”
阿力直愣愣地盯着胡葭,干裂的嘴皮嗫嚅着,像是在说什么。
胡葭深深呼吸几口,胸口的过大起伏,让她此刻站不稳。
“夫君,夫君,”胡葭攥住褚煜的手掌,一直在颤栗,“快,扶我过去。”
阿力见胡葭二人步步靠近自己,有些疑惑且惊惧,他后退一步,两步,靠在那棵寻木上。
“你别走。”胡葭大声喊道。
不知是不是胡葭的声音有种魔力,阿力愣住,他竟真得乖乖得站在那处。
“葭儿?”褚煜搂住胡葭,稳住她瘫软的身子。
越来越近,越近越清晰,阿力的面容在胡葭眼中也渐渐明朗。
邋遢的胡渣,和杂乱的半松发髻,遮挡住阿力原本的面目。
胡葭走近,伸手,颤抖不已,褚煜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葭儿,你怎样?”褚煜担忧不已。
胡葭紧咬住嘴唇,摇头,阿力和身形虽不再隽秀,眉目间的豪气与风度不再。可胡葭还是从眼睛与耳朵认出来,那是自己的父亲。
“是你吗,爹?”胡葭终是伸手,抚上对面男子的脸。
阿力瞳孔一阵猛缩,接着全身抖动如筛,他的嘴巴一张一翕,脑有纵有千千字,竟一个也吐不出口外去。
“唔,唔?”阿力的脑袋又开始沉重起来,往事如惊涛巨浪般冲击着那头颅,马上就要决堤。
“葭儿,葭儿
,他果真是?”褚煜握住胡葭的手,此时她完全没有了力气。
胡葭微微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褚煜,“他是我爹,是我爹爹。”
“你还记得吗?在南楚的小山坡上,他就是我爹。”胡葭伏在褚煜胸口,啜泣,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