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约定的登机日,宋城机场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乱子。本来就恰逢阴雨天,整个机场像是充盈着外面带来的水汽,旅客们行色匆匆,一边抖落着伞上身上的水滴,一边脸色不虞地?暗自?咒骂着倒霉天气。在这样躁郁的环境里,却有一个小孩,一直安静候在值机大厅。他没有同伴、没有行李,仿佛家人只是办事去了,马上就能回来一样,只是孤零零地?抱着玩具模型坐在位置上。刚开始的时候,工作人员察觉到?了异常,他们前往询问:“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他回答道:“谢谢姐姐,我在等人。”看?他的情绪稳定,穿着打扮非常整齐,手上的模型也昂贵精致,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工作人员没有多想,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但心里却暗自?留心。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眼见快要到?交接时间了,那孩子还是坐在原地?,垂着头?看?着手里的模型,一声不吭。雨下的愈发大了,一道惊雷炸起,工作人员心中一颤,不安的感觉像是顺着裂纹悄然渗入的水渍,湿漉漉地?糊了满墙。她悄悄向上级汇报了情况,随即又走?到?了小朋友身边。“你好呀,小朋友,都?那么晚了,爸爸妈妈还没有来吗?你还记不记得他们的电话,我让他们来接你。”小秦轲的手指紧紧捏着模型底部贴着的小卡片,他抬起头?,眼里似有泪光闪动?。“不记得了。”他摇摇头?,语气恳切,“我不记得了。”工作人员一愣,却见面前的小男孩用超乎常人的冷静语气询问道:“姐姐,你知道福利院怎么走?吗?”她彻底哑了嗓子。天上的水彻底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它?泼湿了所有人。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浑身湿透的少年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接待室。他骤然推开磨砂玻璃门时,里面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只见他浑身都?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校服紧紧地?黏在肌肤上,裤腿以?下全?是泥泞,活像是刚从地?里拔起来的高挑萝卜。“小轲,过来。”那人开口了,声音有些疲惫沙哑。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座位上起身,他慢慢挪到?了少年跟前。因为一直垂着头?,秦晟只能看?见一个乌黑的小小发旋。他没有责怪自?家弟弟,只是抹了一把脸,在湿漉漉的衣服上擦了手,又揉了揉小秦轲的脑袋,缓声道:“走?吧,我们回家。”等到?他们完成了一切程序,重新走?出机场大厅时,秦晟正准备扬手叫停出租车,他突然感觉手中一松,却是小朋友主动?放开了牵着的手。他低头?看?去,只见小秦轲拘谨地?站在一边,像是一颗坚韧的小白杨,颤巍巍地?挺直了脊背。“怎么了?”秦晟看?了看?自?己?手,“湿哒哒的牵着不舒服吗?”小秦轲摇了摇头?,他抬起脑袋,此时秦晟才看?见他脸上脆弱的表情——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正惶恐不安地?摇尾乞怜。“妈妈是故意不带我走?的。”见秦晟一愣,秦轲以?为哥哥不知道这回事,于是再?次补充道:“我之前就听舅舅和外婆说了,因为买票很快会被?发现,所以?他们没买我的机票,他们没打算带我走?。”秦晟觉得有一块巨石堵在心口,他喉结滚动?,艰难地?放缓语气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呢?”他垂眸,戳了戳小朋友怀里紧紧抱着的模型,语气哽咽:“不是留了哥哥的电话吗?怎么不打电话叫我呢……”天知道,他刚刚在午餐时间接到?了石悦发的短信,按照行程,此时航班还未落地?,应该是设置定时发送。那个女人在短信里告诉他——秦轲被?他们留在了机场,而按照协议约定,孩子的抚养权将归秦家所有,他们之前私下的口头?约定都?不具备效力。也许她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她希望他们能善待秦轲,善待她的孩子。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哪有做母亲的直接把孩子遗弃到?机场,她难道不知道,这会有多大的隐患吗!那么小的孩子,也许会走?丢,也许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带走?,此间种种危险,难道抵不上他们狼狈的“全?身而退”吗?一种愤怒从秦晟的胸口迸发,他先是震惊,随后一种恶心的感觉席卷而来——他对石家的厚颜无耻感到?匪夷所思,这群人从一开始就在下套。他们表面上说,会带着秦轲一起离开,但名义上保留秦家对秦轲的抚养权,免得让孩子心里有阴影,也维持了两家的体面,实?际上只是为了甩掉这个“累赘”费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