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恐惧袭击了丁枫的心脏,以致于他竟不敢立刻睁眼。那道目光仍旧存在。丁枫悄悄睁眼,入目的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他仍旧感觉有谁正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冰冷的注视。丁枫的心脏咚咚跳,四肢发凉,头皮发麻,喉咙堵塞似的,连呼吸都忍不住渐渐放缓。寂静中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显而易见,房中只有他一人。所以那道视线,究竟是否存在?……同样的夜晚,蝙蝠岛拍卖会的主办方与应邀而来的客人,都遭遇了相似的经历。无论沉睡还是清醒,都有一道沉默而冰冷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身影,宛如一条蟒蛇缠绕着他们,一点一点缩紧,令人感到一阵窒息。有人梦中惊醒,有人彻夜未眠,眼底一片青黑,眼中惊惧弥漫。起初没有人多想。都认为那只是寻常错觉。因为噩梦和不存在的东西而将自己吓得不像样子,没人提起这回事,但即使出了房间,在山洞中行走,身后却仿佛仍有那道幽深冰冷的目光。丁枫脑袋嗡嗡响,他前两天一直浅眠,属于昨晚彻夜未眠的那拨人,如今睡眠不足,旧伤都好像开始隐隐作痛了。王狗蛋依旧昏迷不醒,但仍有呼吸,丁枫问过纳闷过之后便懒得再管——一个无名小卒何须在意?关在房中也搅不起风浪。今日又有新的客人登岛,总共四位,丁枫有的忙。可他总也忘不了那双不存在的眼睛。稍微得空时,甚至不自觉的在脑海中描摹出那双的轮廓。他心头一跳,摇头甩散那双眼睛。只是一股难言的惊悚感却依旧萦绕在心头。……唐天纵总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间中陪那女子一起坐着,又坐又走,陪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终于忍不住敲门喊人,让他给自己换个单独住的房间。当然,他也没想过就留下那女子不管不顾。虽然对蝙蝠岛的状况一头雾水,可唐天纵自认他目前的身份是客人,于是对那开门的引路人道:“我想就住她附近,有个人陪我说话也很不错。”引路人语气恭敬谦卑,却又冷淡:“客人歇息的地方在另一面,我无法满足您的要求。还请见谅。”唐天纵皱眉,又有点奇怪:“这里不是歇息的地方?”引路人在黑暗中微笑,不语。这里当然不是歇息的地方,是取乐消遣的地方。唐天纵初入江湖,年初刚过了十五岁生辰,唐门内规矩森严,他对这种事一无所知。他没有得到回应,眉头不由拧得更紧。“公子不必顾虑我,请去歇息。”身后屋内,女子柔和地微笑,声音真诚柔软,像叹息,像自枝头坠落的秋叶,她如此劝道。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岛上,对很多事情都不知晓,有少年的赤诚与天真,相处虽不久,却仿佛太阳照在了这阴暗寂静的山洞中。温暖得令人想要落泪。这里的房间都是在山洞内隔开,隔音一般。她在听唐天纵说话,周边同她境况一致的女子也都在听。“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浅浅地笑着。唐天纵张了张口,又问引路人:“我还能来么?”“当然。”引路人的回答十分肯定,“您是客人。”唐天纵实在不好意思在黑暗中和一个女子一起睡觉,这时困得要死,便对身后的女子道:“我之后再来。”“……”黑暗中传来对方的声音,“谢谢你。”唐天纵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摆摆手,跟着引路人离开。墨一样浓重的黑暗。唐天纵跟在引路人身后摸黑前行。他忽然想起那位假装聋子无视他的少年,便问引路人:“和我一起登岛的那个人呢?”引路人沉默须臾,想起那一直昏睡的古怪少年,道:“他在睡觉。”唐天纵皱眉,又问:“他是常客?”听检查邀请函时的对话不像常客,可对方的邀请函独一无二,十分特殊。唐天纵有些在意。引路人笑道:“我们不会轻易泄露客人的消息,还请您不要再问了。”唐天纵不爽道:“哦。真神秘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神秘得像泥沼里的蚯蚓,烦人。引路人毫无反应。他们进入一个长长的隧道,唐天纵能摸出这是一些被隔开的房间。条件……比那边好得多。唐天纵进入房间,引路人为他合上门,说有事敲门,会有人来帮他,让他好好歇息。等引路人离开,唐天纵张了张口,想喊什么,却不知道风萧的名字,只得闭嘴,爬上床,合眼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