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中间的那张嫦娥般的面孔,撑着腮,弄山月在指间悠悠把玩着,兴致盎然地朝他看过来。
见他在看她,南琼霜不由嗤笑出声。
没想到吧。
可能会帮你,也可能会害你。猜猜看,下一回,我是帮你,还是害你?
“捉摸不透”四字,是这些年来,她面对男人,总结出的四字真经。
你永远别想猜我的心思。
台上,顾怀瑾简直一口气塞在胸中,无论如何喘不上来。
方才菩提阁内,那种几乎让他在陆上溺水的心慌,又缓缓地淹没了他的耳喉口鼻。
她在帮他。帮李玄白。
方才那两下,她还只是故意误导他,惹得他受了两击。
如今,竟然是真真切切地在帮他。
为什么要帮李玄白对付他?为什么?
他又哪里做得不对了吗?哪里惹得她不高兴?
菩提阁内,他那般忍让,他已经那般忍让。
还不够?还要怎样?
难道他听说他们两人即将一同下山,他是全山唯一一个蒙在鼓里的人,这种情况,他还一点情绪都不该有吗?
忽然腰上一阵刀割般的灼痛。
他低头,惊见自己下腹,弟子袍已经被割开,鲜血染红白衣,缓缓地洇开了花。
对面,李玄白笑,“哟,这都没躲开?”
他恍若未闻,心中竟然有些快意,抬头往台下望去。
坐在观武台中间的人,被一众男弟子包围着,其余人皆面目不清,唯有她俏生生的,正和伊海川附耳说话,彼此笑了一笑。
面前李玄白大喝:“往哪瞅呢,我也想问你!”提剑斩来。
似乎腰背上又中了几颗珠子,几乎要磨破他的衣裳,钻进他皮肉中去。
但是,也不大痛。或者,是他不怎么在乎。
李玄白见他这副失了魂魄的样子,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剑与飞珠一齐咄咄相逼,“怎么?瞧见她帮我,你受不了了?”
顾怀瑾只是垂着眼,一丝斗志也无,颓然麻木地提剑挡着。
李玄白气焰更盛,一步一步挽剑旋剑,本命珠抛得仿佛陨石,他进一步,顾止便趔趄退一步,几乎已经退至了擂台边缘。
好累啊,他只是觉得好累。
在这里比,一甲二甲又如何,有什么意义?
不如快些下台。有些事情,他现在就非做不可,多等一秒,都会痛得心神俱焚。
他今日,神智早就已经快熬干了。
余光却忽然瞧见,观武台之上,一个涡旋一般的残影,悄无声息地飞近了她身后。
她浑然不觉,兀自同伊海川说笑,面前李玄白咬着牙,剑光削得落花一般眩目,“往哪看呢?!瞧不起我?!”
他眼看着青蓝剑刃直逼眼前,只是平静无波地阖了眼。
观武台下,南琼霜忽然听见背后不远处,“当”一声巨响,震得她几乎从坐席上弹下来。
回身一看,一只三刃红缨飞镖,静静地跌在她身后,投了降。
她抬头,一颗斑斓晶莹的本命珠嗖地蹿升入空,直奔台上人张开的手掌而去。
可是,台上人收珠的姿态那样娴熟自若,却闭着眼,任由面前人左右腾挪、剑花闪烁,只是站在原地,甚至连眼帘都懒得掀一掀。
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