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再想,打了个哈欠,眼
皮重重垂下来。
自从在大明宫内,听了李玄白那句,“或许他早知道你在这呢”,她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地跳。
如果被他找到了,会怎样?
顾怀瑾。
有多久不见了。五年有余了。
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有时她真的会想,那些在天山上相拥着入眠的日子,真的不是梦吗?
假如不是梦,怎么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他完全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那个从前跟她抵着额头、磨蹭眉毛的人,要她有什么事对他说、连死也要跟她一起死的人,完完全全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故人已是故人,即便相见,彼此都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绝不能再相认。
远香替她将钗饰全部除下,细细拿玉梳替她篦着头发。她看着那温润发亮的玉梳,心里想。
那一年乞巧,他们用一把玉梳,将两人的头发梳作一束,算作结发。
但是。
都是刻舟求剑,不必再想了。
倘若相认,必是相杀。
夜里,她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如一个溺水的人,身不由己地被波浪推迭着起伏,一浪、一浪、又是一浪,波动的天花板,几乎摇花了她的眼睛。
他不说话。这么久没见,他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喘。
他的身体挡住了一切。除了天花板,她什么也看不见。
脖子汗淋淋的。喉结滚动着。还有他的青筋。
还是那一根,同样的位置。每次他愤怒、失控或者动情,就会迸出来的,粗壮的青筋。
她伸出手,才发现掌心汗湿得惊人,胳膊也酸痛。
迷茫地,微微颤抖,在他那根青筋上,摸了摸。
他感觉到了,喟叹着,热气焦躁地喷在她脸上,俯下身来吻她。
花蕊被一寸寸捅穿,从花冠一直深入到花萼里。
他的睫毛和鼻梁遮住她所有视野之前,她身上的酸胀感逼得她咬住嘴唇之前,她看见了。
如今,那根青筋旁边,一颗小小的黑痣。
看不见他的脸,只有他的叹息:
“皎皎……”
一滴水,嘀嗒一声,砸破水面。
她骤然惊醒,发觉是梦。
浑身烧得滚烫。在薄薄的衾被里,烧得仿佛要自燃了似的。
身体似乎意犹未尽,她有点难堪。但是她人,怕得厉害,寂静的深更里,止不住地发抖。
皎皎。又是这个名字。
谁是楚皎皎?
就连做这种事时,他都不清楚她的名字。
她拥着衾被坐起身来。夜色寒凉,点着的安神香已经熄了,外面月色亮得白铮铮的,蝉鸣欢快,一阵高过一阵。
这样的夜里,如何还睡得着?
“醒了?”雾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