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还只是在殿外出现了一下,就被他发觉了。自己一个人在荷花池边喂鱼,也被他逮了个正着。
他当真看不见吗?
还有,她忽然想起,她提醒他一直在流血时,他虽然绑着黑绸,还是曲起手肘,看了看。
虽然,这不能代表什么——一个从前双目健康的人,或许习惯了凡事看一看,不论看不看得见。
可是,他当真看不见吗?
假如看不见,假如真的没有认出,为何就那么巧,看着她,忽然功法反噬呕了血;为何她刚趔趄着要摔倒,他就扶了一下,她跟李玄白说了几句话,她就感觉到他隔着绸布,五内俱焚地盯着她?
都是巧合?她的错觉?
那手帕呢?怎么解释?
为什么接个手帕,也要碰一碰她,碰过了,还要自己摸着?
顾怀瑾不是容人轻易近身的人。从前就不是,如今更不可能是。
但,假如他认出了她——
那就更没法解释了。
不论他对她是恨是爱,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虽然如此。
她的直觉却依旧简单明了。
——顾怀瑾知道她就在他身边,她就是楚皎皎。
她越捋越不明白,扶着额头。
“你为什么觉得他认出了你?”李玄白拧下一只烧鹅腿,咬着。
“因为……”她叹息,“总觉得他在看我。”
“‘觉得’?”
她心烦得很,拿起筷子夹了两只清炒虾仁——方才宴席上,为了演戏,她逼着自己吃油腻的,根本没吃多少。
“我在哪,他准发现,准跟过来。还有……”
她忽然发现,她心里面的那些佐证——被他盯着时瞬间的激灵,难以开口的梦,托着她后腰的手,接手帕时的触碰——全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细节。
小到,难以对人开口,连她自己也要怀疑,是不是只是巧合,只是自己多了心。
她没说话。
“还有什么?”
她叹了口气,捏着眉心。
李玄白嗤笑一声,啪地将筷子撂到桌面上:
“我说,你做了那种事,不会还在惦记他吧。”
“你胡说什么?”她会被这种话瞬间激怒。
“不是吗?今天,我可没瞧出什么来。”他两手一摊,耸耸肩,“不是你希望他依旧对你有情,所以有意往那一面想吗?”
“我?我有意?”她气笑了,“你是说,我想入非非,自作多情?”
“我看着像这么回事。”李玄白拿起酒盅来,喝了一口。
她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
“他那个人,多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被酒辣得嘶了一口,满足地吐气,“整日里吃醋,从前我跟你多讲一句话,跟要了他老命似的。你还记得我当年我吻你?他那表情——”
那种神态,时至今日,李玄白依旧在品味。
“如今,别说他如果认出你,八成就直接杀了你;就算他不想杀你,余情未了,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他指甲磕了磕酒盅,“你想,那疯子一直黏你,抓着你的手不放,你见他说什么了吗?他反噬了,你没管他,来管我,他多说一句话了?这要是放在以前——”
他冷笑一声,“——放以前,他准拿着剑要杀了我不可。至于你,不知道又被他关进哪座绝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