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唯余昏迷不醒的嘉庆帝,和瑟瑟发抖的王让。
常忠已无影无踪。
一个时辰后,定王府内。
凄厉的哀嚎响彻深夜,惊起一树寒鸦。
公孙红端着一碗八宝鱼翅羹走至刑室门口,未等进去,已经腥臭味扑鼻。门口的侍卫横戈在前:“曲姑娘,大人有令,不准任何人擅入。”
“我来给大人送鱼翅羹。”
“大人有令……”
“大人声嘶力竭地审了他快一个时辰了,吼得阖府都听得见,不得给大人送些吃食补补?”公孙红柳眉一竖,“不认得我是谁?!滚开!”
侍卫无奈收起长枪,竖在身侧,让开了门。
常达手里抓着一卷带倒刺的皮鞭,靠着矮桌边缘,气喘吁吁地掐着茶盏喝茶。
见了来人,眼也未抬,喝着喝着竟又暴怒,劈手将茶盏一掼在地,满地碎片炸溅:
“狗逼崽子!胆敢反你老子!睁开你那俩瞎窟窿瞧瞧!你老子我马踏关山的时候,你小子连尿都不会撒呢!如今倒敢动老子的兵符?!”
常忠气息奄奄地被吊在天花板下,双手缚着,一只眼睛已经紫肿如球,鼻孔底下两条干涸血痕,口微张着喘气,牙已经豁去一颗。
常达又一鞭劈面怒抽,打得他几乎被铁链抡出去。
“胆敢动你老子的兵符!竟敢动你老子的兵符!营里三千铁骑,个个都是老子亲手带出来的,焉会听你竖子之命!操蛋东西!”
“尿□□的怂货,也配学人谋反!说!”啪地又是一鞭,正正抽在他鼻梁上,“哪个挨千刀的撺掇你反我?!”
常忠动了动口:“没……”
劈头又是一鞭,常达吼得刑室顶都快掀开,“无人撺掇,我不信你个竖子有胆子反我!!”
“我说,我说,爹,我说……”常忠胸脯微弱地起伏,“是在……是在宫里听见了国师和珍妃的谈话……”
“国师和珍妃?”
常忠遂将紫宸殿内所听得的悉数告知。
公孙红屏着息听了半晌,将那碗鱼翅羹奉到常达面前,一勺一勺舀到他嘴边:
“大人,珍妃背后便是大明宫……是否是大明宫的意思?”
常达一口口咽下:
“你是说,大明宫参与了此事,意图引诱这逆子反我?”
“谁知道到底参没参与呢。”公孙红垂着眸舀鱼翅羹,又放在唇边吹凉,递到常达嘴边,“珍妃一向与大明宫通气,她说话,应当作大明宫那位说话来听。勿论她本意如何,到底是撺掇少将军走上了歧路。恰恰在这节骨眼上,难道还真是巧合?”
“大明宫竟敢离间我们父子。”常达一怒,便爱捏拳头,此时拳头和牙关一齐咯咯作响,“狗娘养的!他幼时就该在尿桶里把他溺死!我……”
话音未落,门又被敲了两下。
来人见了常达,即刻垂首行礼。
常达手一挥,连公孙红都不得不退出门外。
来人附耳道:“大人,金戈侍卫张度来报,说大明宫已获悉您意图刺杀摄政王未遂,伤及皇上,已有确凿证据在手。”
常达大叫一声,连热腾腾的鱼翅羹都一把挥落在地。
来人又道:“张度又报,您所欲之事,摄政王已得了消息。”所谓所欲之事,自然是意图发动宫变——“摄政王已派人前往京畿调兵,消息可信,大军明早便至洛京城墙下。”
常达已经气喘如牛。
那人观他脸色,不敢久留,禀报后便缩着肩膀欲退。
门忽然又被叩了两下,又进来一人行礼。前人退下将门锁紧,常达怒目瞪视着前方,渐渐连面皮都涨红了,来人垂着脑袋抱拳:
“大人,晟贵妃传来消息,说摄政王夜召将领入大明宫密谈,此事存疑,思及报给大人为佳,遂报。”
“又报,皇上病危。”
常达紧攥着佩刀柄,粗喘,不说话。
来人见常达一言不发,可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血腥煞气,不敢多言,刚欲行完礼退下,便听常达简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