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魏国公府门口,徐仪踩着脚凳下了马车,还在回想着邓锦琼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怨毒。兄弟阋墙,放在普通人家,尚能引起人命纷争,何况是在皇室。
刚迈下马车,胡妈妈便迎了上来:“王妃回来了,府里来了一位客人,夫人让您先去见见。”
徐仪心中微动,能让谢佩英这般郑重其事,恐怕不是寻常人物。
穿过抄手游廊,宽敞的门庭便映入眼帘。她一眼便看到了安坐在主位上的母亲,以及厅中端坐着的妇人,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一身半旧的女官服色,鸦青色的比甲将身形衬得有些单薄。
见徐仪进来,她立刻起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宫廷礼节:“下官苏川药,拜见燕王妃。”
徐仪的心头划过一丝疑惑,马皇后病逝之后,宫中人事更迭,她还以为苏川药早已出宫荣养,却不想今日会在这里见到。
“苏女官请起。”徐仪抬了抬手,目光落在谢佩英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谢佩英会意,只吩咐下人好生安顿苏川药,待苏川药被侍女引着先去厢房安置后,她才开口道:“是宁妃娘娘的意思。”
“宁妃?”徐仪的眉头轻轻一挑。这样一份厚礼,实在来得蹊明跷。
“苏川药在宫中多年,最是稳重妥帖。江运才亲自去内官监办的文书,将人调拨到了燕王府,日后,她就在你身边服侍了。”
“她要的是什么?”徐仪坐了下来,声音冷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送来一个苏川药这样的人物,郭宁妃所求的,绝不会是一件小事。
谢佩英的神色凝重:“年初的时候,宁妃娘娘的兄长,巩昌侯郭兴过世了。”
徐仪端茶的动作一顿。巩昌侯郭兴是开国功臣,圣眷素隆,曾随徐达北伐,据说是病故的。
“郭宁莲托人传话,隐晦地提了一句,巩昌侯的死,似乎与胡党有所牵连。”
胡惟庸案掀起的血雨腥风,至今尚未完全散去,如今连郭兴这样的人物都牵扯了进去,可见水面之下,暗流何等汹涌。
谢佩英继续道:“如今这情势,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君恩似水,旧情在皇上那里,是靠不住的。似咱们魏国公府这般,圣眷不衰,又与燕王一体,便显得格外难得。所以,她想为郭家求一门亲事。”
这话说得已经极为透彻,宁妃是怕郭兴的死只是一个开始,怕有朝一日,皇帝的屠刀会落在整个郭家的头上。同时也是在赌,赌朱棣的未来和魏国公府的根基,能在危机时刻拉郭家一把。
所以用一门亲事,递上了结盟的提议。
徐仪沉默了片刻:“此事,我会与王爷商议。但也要转告宁妃娘娘,结盟,意味着荣辱与共,也意味着,我们想要的,绝不止一个苏川药那么简单。”
一个苏川药,只是郭宁妃展示自己价值的筹码,她在宫里的权利和人脉,才是徐仪和朱棣真正想要的。
谢佩英欣慰地道:“郭宁莲是个聪明人,她既然敢走出这一步,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