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琳!阿什琳!阿什琳!”他们欢呼道,并没有对她的形态表示嘲讽。阿什琳猜想,大祭司的口味可能真的很奇特,他们对试炼者出来时千奇百怪的模样早已习惯。
阿什琳以狗的方式鞠了躬,卢卡斯高兴地蹭了她一下。就一下。
“然则,殿下此刻人智复归,全赖女巫身化犬类,魂契相引,暂启心扉。若求殿下神智常驻,非花环不可为。”大祭司道,“花环之力,可缓诅咒,纵使身为猫,亦保心智清明,更可日化半人半猫之形,一时辰为限。然,此非根除之术,盖因花环终是吾之造物,有其极也。”
阿什琳心底一沉,覆盖在她心上的那层希望像尘土一样被大祭司的话吹散。
也就是说,如果阿什琳不是狗,卢卡斯依然会失去心智,除非他们获得花环来缓解诅咒。再之后就是集齐四样物品,彻底解除。
大祭司意味深长地看了阿什琳一眼。顿时,她感觉自己错过了某个重要的提示。
“我不明白。那这个试炼的意义是什么?而且你怎么知道那本书的事,又有那本书的钥匙?你知道L。K。D。是谁吗?”
“吾具天眼,观世如观掌纹。”阿拉克妮娅道,“试炼之玄机,虽吾亦难尽窥。其深意汝当自悟。钥为比利·玛拉所遗。至于L。K。D……”
她摇摇头,目光飘向卢卡斯。
那么卢卡斯的确知道一些东西,大祭司也是。可他们都选择不告诉她。
阿什琳向来不喜欢满口谜语的家伙,而满口古文谜语的家伙更是令她的耐心一点点消失,本就不多的好感逐渐降为负数。再说几句这样的话,她就要将阿拉克妮娅与艾丹归为一类人了。
所有人都在隐瞒所有事,她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纱。萨诺瓦隐瞒她的神血,敷衍她的身世;艾丹隐瞒他的目的,谎称迷恋她;矮人诺瓦对戒指与雪怪遮遮掩掩;瑞伊不告诉她被通缉的真相;大祭司口中全是玄乎的空话;就连一路相伴的卢卡斯,也满身秘密。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尊重他人的隐私——是啊,她的确没有问。
可她又什么时候对任何人撒过谎,隐瞒过任何事?甚至先前对卢卡斯那点尚未确定的心动,她都打算说出口。
更别提,那是心动吗?如今她更不确定了——她怎么能对一个自己压根不了解的人心动?
土地微微震起来,几只小蚂蚁从中出逃。她极力保持镇定,让魔法平复下去。
不是现在。不是在被所有兽人围观的时候。
“那么下一道试炼是什么呢?”卢卡斯问,“我可不想再失去人智了。”
“真之试炼。”阿拉克妮娅似乎很兴奋,“勘破迷障,找到真相,便为通过。”
她的八只眼睛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们,就好像他们此时应该激动大喊:“太好了!我们这就开始试炼!”
结果只是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狗和猫对视了一下。
“您是在说动物语,对吧?”卢卡斯确认,“如果您能说得清楚些——比如,告诉我们是什么的真相——我将感激不尽。”
“寻汝等欲寻之真相,”阿拉克妮娅望着阿什琳,下一句话又转向卢卡斯,接着又回看阿什琳,“言汝等当言之真言。吾所能示,止于此矣。”
她顿了顿。“汝等维持此态进行试炼,方为上策。真之试炼,此刻启程。时限一天,过时则死。”
要求可真高。
————
林中飘着雪粒,落在毛上微微冰凉,但比之前的大雪温和不少。
前往玛拉家的路上,他们获得了不少欢迎——然而这么说也有点儿单薄了,事实上他们俩基本是被兽人们举在空中享受便利的交通。
不知为何,兽人们对他们通过试炼都激动不已,而阿什琳敢打赌真正看清智之试炼详细内容的兽人没几个,大部分人只是在跟风。
好不容易,他们才挣扎着跳下兽人们粗壮的手或爪子,来到一条清净些的小径上。
阿什琳瞅了瞅猫。他自顾自地走着路,十分小心地避开路上所有雪水与泥巴,时不时发出嫌弃的声音。毕竟之前他都是在阿什琳肩上或者怀抱中“赶路”的,就算经历这么多,洁癖也没有得到改善。
哼,他倒是悠闲。一股无名火蹿进她心头。
在他失去心智、把一切搞得一团糟的时候,是她绞尽脑汁通过了试炼;在他可能永远变成一只傻猫的时候,是她不顾一切变成了狗才把他拉回来。而他呢?从始至终,都藏着掖着,明明知道些什么,却表现得像个看戏的观众。
她想起大祭司的话。寻找你想寻找的真相,说出你应当说出的真相。
她想知道什么,答案再清楚不过:比利失忆的真相,毒草,L。K。D的笔记,以及卢卡斯的隐瞒。是他偷了L。K。D的笔记,也是他指出比利服用毒草。
此时,这只黑猫却依然装作不知道,阿什琳气呼呼地想。出于某种她也不清楚的原因,她就是不想开口问——她倒要看看,卢卡斯会到什么地步才将真相告诉她。
如果他一直神秘兮兮,把她当做可以随时蒙骗的傻瓜,那么他就不配当她的暗——呃,朋友。
她拿定主意,无论卢卡斯接下来说什么,她都要非常非常冷淡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