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霰双手抱臂,眉梢轻扬:“游历多年,总不能一无所获,不是只有你爱学东西。”
瀑杨柳枝条柔韧,但叶片却十分易碎,林斐然小心接过,每一块镜片上都映出她惊喜的眉眼。
她也是一个十八九的少女,心有柔情,自然也喜欢这样华美精细的物件。
她看向如霰,还未道谢,他便已理所当然地开口:“把它挂到你的床头,睁眼要看见,闭眼睡去也要看见。”
林斐然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这枝杨柳蝴蝶便挂到了这里,睁眼便能看见。
每看一次,她便会想起那个浓墨晕开、眼下微红的黄昏。
林斐然抿抿唇,缩在被子里调息片刻,又受不了一般猛地掀被下床洗漱,到院子里练剑静心。
今日很亢奋,心也不定,她索性多练了半个时辰。
期间金澜剑灵便坐在屋檐观看,众位前辈也相继而出,出声指点。
林斐然进步神速,时至今日,也只需要他们偶尔点上一嘴,其余时候,众人都在谈论她人界一行发生的事。
他们到底只是一抹神识,不似师祖那般,故而只能待在铁契丹书中,难以知晓书外发生了什么。
众人之中,师祖被团团围住,听着几人七嘴八舌的问题,长叹一声。
“诸位当初为何愿意留在剑境,随我等待取走铁契丹书之人,缘由大家心中都十分清楚。
世间已经不是你我想象那般,人皇一脉出个不肖子孙又有什么稀奇?
且等,且等——”
他转眼看向林斐然,神色温静,脉脉慈爱,随后又指了指那本《仙真人经》,开口道:“如今灵脉之事已经暴露,你且去书中再搓一枚墨丸,我教你如何用。”
林斐然见他不似旁人那般诧异,心中便有了数:“师祖,莫非这条灵脉,便是您让朝圣谷的圣人予我保管的?”
师祖柔目一笑:“我哪里有这样的面子?你们在参加飞花会时,我们便在商讨这灵脉去了,拟了许多地方,想了许多办法,但都有争议,最后还是决定给你。
这却是众人信服的。”
话音落,铁契丹书翻页而起,诸位先辈神识遁入其中,院中便只留林斐然、剑灵以及师祖三人。
林斐然照例翻开《仙真人经》,熟练地展开最后一页,在那块墨痕上小心搓就起来。
先前画脸便是用它,如今留下的墨已然不多,她很怕将师祖留下的遗物损毁。
若是让张春和知道,他岂不是会……
林斐然动作一顿,转念想到,他会不会嫉恨得牙痒?
思绪乱飞之时,林斐然已经搓下一枚墨丸,约莫米粒大小,她小心地融到砚台中,顷刻间便化出一片带有隐光的墨汁。
“提笔蘸墨。”师祖拢袖开口,缓步走到她身旁,“我看你画人像颇为圆融,技法不差,想来也能画出一条惟妙惟肖的灵脉。”
林斐然握笔的手微微攥紧,张口想要问些什么,但心中一颤,还是没能出口。
“没错。”师祖洞悉人心,感慨打趣道,“我见到那副画了,真是心中有物,下笔如神哪。”
林斐然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小声开口:“师祖,还是说说画灵脉一事罢。”
师祖朗笑几息,还是决定放过这个小辈,轻咳道:“不过之后的事,我早就闭了书外世界,什么也不知道。”
在林斐然即将红得要将自己煮沸之前,师祖立即换了个正经话题。
“你出谷之时,圣者们曾在这条灵脉上下了禁制,就是为了防止密教探查出来,所以他们才一直无法确定灵脉的位置。”
师祖抬手,指尖出现一点灵光,他虚虚画了几个木柴小人,代指密教,又打了个响指,几笔画成的小人四处跑动起来,威风之余,像是在挖找什么。
“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曾去朝圣谷翻了个底朝天,但结果可想而知,只是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他又添了几笔,小人头上便出现火焰,看起来躁怒极了。
“但是密教并未死心,不出几日,道主便揣测出另一个可能——灵脉并未消失,而是被人带走了。”
木柴小人中出现了一个包子脸,它站在所有小人上方,显得十分睿智,而在它的身旁,出现了另一个以纱遮面、环绕披帛的木柴人。
“于是圣女出面,告知所有教众,彻查所有进过朝圣谷的修士,同时祭出灵宝寻龙旗,在人界大肆搜查。”
一堆潦草的木柴人中,举起了五面旌旗,师祖凑过去吹了吹,众人后方顿时飘起一堆尘土,他这才满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