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恍若作梦,随即被一道“咕咕”的声音打断。
李一终归还是十几岁的年轻人,意识到声音是从自己腹部传出时,面上攀起羞恼的绯红。
“给。”
一个油纸包递到他的手中,淡淡的甜味从中钻出。
李一埋着头不知神色,手中却悄然攥紧了银锭和油纸包。
谢琢回忆起看过的案宗,视线落在比谢宝琼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郎身上,没有多说旁的话,只在李一临走前劝了一句:
“手艺不错,日后可以寻个木匠的活儿干,好生过活。”
第57章
“爹,他不是要把木牌送给我们?为什么要给他银钱?”
谢宝琼攥着新到手的糖人,看了眼远去的李一背影,咬着狐狸脑袋含糊不清地问着。
谢琢抬手压在谢宝琼的蓬松的头发上,神色怅然又空明,柔声解释道:
“将木牌送给我们不过是他受局势所迫之言,非他本心。
人与人的境遇不同,他心性不坏,行此道许是无奈之举,若他心向善,有了这笔银钱或许……”
谢琢的声音被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打断。
他寻声垂眼瞥去,谢宝琼努力吃糖的模样落入他的眼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半只糖做的狐狸几乎都进了后者的嘴巴,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他说话。
“好吃吗?”
手下的脑袋上下摆动,鼓起的腮帮子舍不得消下去。
谢琢轻笑过谢宝琼的孩子心性,心中却只觉可爱,将手中的木牌系在谢宝琼腰间,空置下来的手索性抱起谢宝琼。
手上的重量很轻,与谢宝琼那张还带有婴儿肥的脸不符,几乎与谢宝琼刚回侯府时没甚区别。
他怜惜地拂去被夜风吹到谢宝琼脸颊上的发丝。
心中有一瞬的妄念……
谢宝琼吃得认真,身体突然腾空,也就让口中的狐狸脑袋重新接触了一瞬的空气,视线在抱起他的人身上掠过,又把糖塞回了嘴中。
粘在脸上的发丝被拨开时,谢琢温热的指尖擦过他的脸令他感到几分痒意,反倒让他往谢琢的怀中缩了缩。
街市喧闹,谢琢怀抱琼玉穿梭其中。
侧手边,一条莹莹长河飘荡流往远方,河面之上缀着成片的荧光。
盏盏河灯似小舟般顺水而下。
谢宝琼被抱在怀中,视野比原先抬高不少,大片的烛光映入他的眼中。
方才只有两三盏稀稀拉拉的河灯此时成片成片地从上游漂荡而下,映照着他的眸色亮晶晶的。
“爹,河水上的灯好多,为什么要在水上放灯啊?”
谢琢抱着谢宝琼正巧踱步到桥头,索性在桥栏边停住脚步,胳膊抬起挡住后者往前伸的身体,防止谢宝琼冲入河中。
视线随谢宝琼的目光落入长河中明灭的火光。
白色短小的蜡烛固定在河灯的中央,承载着炽热火光与思念被风吹往远处。
“再过不久就是中元节,这些河灯都是悼念逝者的,放灯的人会把想要倾诉的话语写在河灯,祈求河灯能将思念传递到彼岸。”
谢宝琼手中的竹签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糖块,与河灯上白色的蜡烛很像,他透过糖块再次看向河灯的目光带上不解。
死了便是死了,但人类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习俗。
凡人用纸糊的灯又怎么能将想说的话传递给亡者呢?
眼前的风景蓦地开始移动,谢琢抱着他往桥下的摊子走去,在一家河灯摊前停下。
河灯总体的样式大差不差,谢琢拿过四盏,付了铜板。
摊主见他大方拍板又送了一盏,被重新回到地面的谢宝琼拿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