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要再辩解,耳房的门已经叫人拉开,驰厌带着两个兵士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道:“贺女郎,少将军要见你。”
“不,我不去!”贺佳莹连连后退,抱着裴夫人的双腿不肯撒手,她满面是泪,“我只是想赶她出去,没想过害她命,姨母,你信我!”
裴夫人低头望着这个被她宠坏的侄女,无比失望。她难得冷脸拉开贺佳莹,率先走向前堂。
贺佳莹呆坐在原地,望着裴夫人离去的身影,泪如雨下,她真的知道错了。
裴夫人疾步来到正堂,坐在裴彧身后一言不发。紧跟着驰厌也将贺佳莹也带到正堂,贺佳莹跪在张媪旁边,不敢抬头。
裴彧看了眼不打算插手的裴夫人,指节在案桌上轻叩,“今日之事,如实交代。”
贺佳莹抬手抹泪,苦着脸道出前因后果,那日张媪去找她,说京中来了位声名鹊起的方士,让她去说服裴夫人将此人弄进府做场法事,借机将送徽音赶出裴府。
张媪道,宋女进门后,裴夫人就歇了要她给表兄做妾的心思,要将她草草嫁出去。
听到这里裴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我对你如何,府内人人皆知,我又怎会随随便便将你嫁出去,你不来问我,倒信那起子外人!”
“我错了姨母,可我只和张媪交代,只说宋徽音克表兄,将她送到庄里去便是,从未想过害她性命。”贺佳莹跪地哭泣不止。
张媪见状也跟着磕头,“少将军,女君,女郎是这样交代的,奴婢也是这样吩咐那张方士的,”她指着瘫在地上的张方士等人,“是他们!他们起了歹心!”
那张方士也知道其中厉害,忙辩解道:“胡说!分明是你这老媪交代的!”
双方各执一词,裴夫人看向裴彧,等待他的决断。裴彧坐直身体,也不在意到底是谁主谋,他吩咐一旁的驰厌,“方士三人交到廷尉去,张媪杖四十逐出裴府。”
“至于表妹,就交给阿母处置罢。”裴彧没有看贺佳莹一眼,起身离开。
瘫软在地的贺佳莹松了口气,她望着上首的裴夫人,匍匐到她跟前不住的磕头。
“我错了姨母,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裴夫人问道:“你可记得上次姨母是如何与你说的?”
贺佳莹泪光盈盈的抬头回答,抽泣道:“姨母说……若我再犯……就将我送会贺家。”
裴夫人叹了口气,擦干贺佳莹的眼泪,回忆起旧事,“我一直盼望有个女儿,可惜大司马走的早没能如愿。你父母双亡寄居在叔父家,被他们日益磨搓,初到我身边时,瘦骨嶙峋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我那时就想啊,我要把你当初我的亲女儿对待,我要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可惜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是我没有教好你,纵得你成了现在的样子。”
贺佳莹捂着嘴巴无声哭泣,肩颈不住的颤抖,“姨母是最好的姨母,是我心术不正嫉妒心重,是我的错。佳莹认错,姨母将我送走罢。”
她直起身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给裴夫人磕了三个响头,“佳莹叩谢姨母养育之恩,愿姨母往后长乐未央,福泽绵长。”
——
临近黄昏时分,临水阁来了位贵客,颜娘恭敬的迎出去,“陶媪,您回来了。”
陶媪笑着头,将手上的漆盒递给颜娘,“这事皇后娘娘赏的马奶酒,你拿去热热给宋姬娘子尝尝。”
她抬头望向燃灯的二楼问道:“宋娘子在上面吗?”
颜娘点点头,将手中的漆盒递给阿桑,带着陶媪上了二楼。两人方进了屋子,便瞧见徽音立在阁道处观湖景,身上曲裾飞扬,真有几分瑶池仙子的模样。
陶媪想起白日里的闹剧,她虽不曾亲眼所见,但听府内仆妇转述也知道那场面有多凶险,若非宋娘子聪慧,想到以牙还牙这招,恐怕凶多吉少。
她方才来的路上还看见三三两两的仆妇凑在一起,朝着临水阁的方向跪拜,口中念念有词道“拜请王母赐福”。
好在平日她管家甚严,又有裴彧的余威在,没叫今日的闹剧传出去。
“宋娘子,莫立在那吹风,今日受了惊仔细风寒。”徽音听见声音回头,笑着道:“我又不是瓷娃娃,没那么脆弱。”
她走进朝陶媪屈膝行礼,陶媪连忙避开称不敢不敢。徽音抬手请她入座,倒茶询问:“陶媪此时到访是为着白日的事情罢。”
陶媪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漆耳杯,摇头失失笑:“瞒不过宋娘子慧眼。”
徽音笑笑:“今日府上出了这样的大事,陶媪若是不问才是奇怪。”
“娘子可知,三日后贺女郎就要被送走了。”
这时颜娘将热好的马奶酒端上案,徽音拿起漆勺盛了三碗,分别放在陶媪和颜娘面前。颜娘接话问道:“送走?送去哪?”
陶媪叹息:“还能是哪,自然益州永昌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