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佳莹跟在二人身后,经过柳桐身边好生的扬眉吐气,嘲笑了一番。
徽音和贺佳莹上了马车,裴彧站在车外,吩咐他身后的两名虎贲将护送二人回府。等两人走远后,他招手唤来先前跟着两人出府的侍卫询问。
“她们二人今日出门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
侍卫拱手回道:“除了此处,便是在梧桐巷那边用了饭,再未去其他地方,也没见过什么人。”
裴彧颚首,收回视线,翻身上马离去。
——
正午时分,日头正烈,正是一日内最为热闹之时,酒肆食肆座无虚席,市道两侧的小食摊子围满行人,炙肉的烟气混着椒盐的辛香,在街道间翻涌。
咚——
铜锣声响彻街道。
“苍天在上,我有天大的冤屈!”
市道上所有人朝他侧目看去,二楼食肆内的食客也停下著,探头朝窗外望去。
一个白衣瘦削的男子赤着脚,披头散发,用力的敲着手中的铜锣,嘶声大喊:“我妻萧氏,为苏信所迫,又遭奸人灭口,我有天大的冤屈!”
平桢身后跟着一连串看热闹的闲汉,在他喊出苏信之名后,又有不少看热闹的行人加入,七嘴八舌询问他真相。
他遂大声道出真相:“苏信屡次强迫我妻,事发后他们苏家为了提他遮掩,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在我妻头上!为了脱罪,竟然将我妻活生生沉塘而死!”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不公!难得我们平头百姓活该命贱,遭他们这些贵族子弟玩弄吗!”
平祯悲怆道:“我本不欲追究此事,想带我妻离开西京隐姓埋名,奈何那群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不肯放过,一路追出京害死我的妻!”
“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为何非要苦苦相逼,不给活路啊!”
“今日,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为我妻子萧纷儿讨一个公道,为她正名。”
“她并非你们口中的□□□□,她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只恨她嫁了一个无用的郎婿,护不住她,叫她半生凄苦,死活还背上骂名……”
“那苏信是不是就是前两日传出的那个迫奸庶母的那个?”
“就是他!没想到,他为了脱罪,竟然害人性命。”
“哼,在他们那些大人物眼底,我们不过是贱民,还不如他们养的牲畜,死便死了。”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必须让他们给一个公道!”
“真是可怜呐。”
平祯嘶声力竭染红了眼,泪洒当场,围观百姓纷纷低头拭泪,因他动容。
众人汇聚在平桢身边拥着他一路朝司马门走去,声势浩大,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见状不对的人立马撒开腿跑去通风报信,不一会,整个长安都知道了,平桢他破釜成舟,宫门鸣冤。
临近宫阙,被执金吾卫拦下,为首的郎将横眉冷对:“大胆,你们是要谋逆吗,竟敢聚众闹事!”
围聚的百姓看见配刀的执金吾卫慌乱起来,平祯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他举起一片竹简高喊:“郎官平祯,有冤要诉,叩请陛下圣听!”
张郎将皱眉,他自然认识平祯,平祯时常出入宫廷侍奉陛下和太后,算是天子近臣,无陛下命令,他自不能随意伤平祯。可他接到命令,一定要阻止平祯去司马门,必须拦下他。
“平祯,你有冤上书便是,闹出这等动静,你不想活了吗?”
平祯抬头苦笑,眼底沁泪:“你不懂,只有这样,才能捅破这天,还我公道,还我妻子公道!
张郎将眼底露出怜悯,百姓不知,他们这些文武官皆知事情真相,只是,怜悯归怜悯,他也有小家要顾,只能对不住平祯了。
他挥挥手,身后数十执金吾为上前,想要按住平祯带走。
平祯从袖中掏出匕首,横与颈侧,“你们休想带我走,若敢上前,我即刻自刎于此!”
张郎将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心中恼火,拔刀威胁:“你今日所作所为,本将便是将你就地处决也没人会追究。”
平祯仰天大笑两声,径直冲向那张郎将的横刀上,张郎将大骇,连忙抽刀后退,但还是伤到了平祯手臂,霎时间鲜血淋漓染红白衣。
平祯捂着手臂悲怆大喊:“你们官官相护,不给我们小民活路啊!”
百姓亲眼见血,原本平息的怒气又被激起,纷纷想到了曾经受到的不公,竟无视执刀的执金吾卫,扶起平祯,朝前涌去,冲破包围圈。
不过片刻,乌泱泱的人群如同蝗虫入城一般,势如破竹的到了司马门前,他们纷纷跪地,随着平祯高呼:“有冤陈情,叩请陛下圣听!”
张郎将看见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身后侍卫来问,是否要拦。张郎将摇摇他,如何拦?平祯抱着必死的决心,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