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你们都觉得该死的人。”
平嵘睁着大眼,面露疑惑。裴彧也面有不解。
徽音面无表情,望向屋外,“在整件事件中最无辜的人,被你们沉塘而死的萧纷儿。”
裴彧皱眉:“罪魁祸首苏信已死,你为何不肯罢休。”
徽音站起身,朝上走两步站在阶梯上,高过裴彧一个头俯视他,“平嵘不无辜吗?我就是要他死,你要护他吗?”
裴彧盯着徽音,眼含怒气,“若细说下来,你才是整件事情的推手,你要平嵘为萧纷儿偿命,其实最该偿命的应该是你才对。”
徽音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愤怒的情绪。她冷着脸开口,声音暗哑,“你说的没错,我杀平嵘只是为了平息自己的愧疚,我不想午夜梦回再看见那张惨白的脸,不想听着那声哀叫日日夜夜盘旋在耳边!”
“你大可以将我扭送廷尉,也可以就地斩杀我。”
“宋徽音!”裴彧怒喝一声打断她。
徽音忍不住的流泪,泪水大颗大颗滚落,她无视裴彧继续道:“你不是想听吗,怎么说了,你又不乐意听了?”
裴彧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徽音,却被她挥手打落躲了过去。
徽音擦干泪,漫无目的朝外走,她好累,她想回去睡一觉,她想念颜娘温暖的怀抱,在这世上只有颜娘才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不会背叛她。
其实还有一个人,徽音泪越擦越多,她的幼弟裴彧,半年没有消息传回,徽音一直劝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景川死了,继失去父母之后,她失去的弟弟。
还失去了裴彧,不,也许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裴彧。
眼泪擦到最后,反倒变成泪流满面了。徽音不明白,经历了这么多,她为什么还是这么爱哭。
徽音脚步蹒跚的离开小院,无视驰厌等人,漫无目的的走到街道上。她看见了很多人,他们每个人身边有人陪着,有亲人,朋友,爱人,只有她是孑然一身。
“去哪里,裴府在后边。”手腕被人捉住,裴彧熟悉的声音传来。
徽音奋力抽回手,却被他死死的抓住,她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心中怒意更甚。
裴彧低头凝望徽音的头顶的发漩,无奈暗叹,“我错了,别哭了。”
徽音默不作声,眼泪却掉的更凶了,她咬着牙去掰裴彧的手腕,怎么也掰不开。
“你放开我!”徽音仰着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裴彧心中抽痛,不顾她的阻止把人抱紧怀中,轻轻吻着徽音的泪水,声音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你别哭,是我错了。”
徽音在他怀里使劲挣扎,她憋着一团怒火,张口咬在裴彧的肩膀上,愤恨道:“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吗!还是有你养的一只金丝雀,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奋力挣扎下,裴彧不敢用力,还真有些捞不住她身子。周围的百姓被他们二人的打闹吸引,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这位郎君,你是如何惹你家夫人生气的,说出来听听?”
“就是郎君,你夫人这般好看,你怎舍得惹她哭泣。”
“小夫妻俩闹别扭,床头打架床尾和。”
徽音一时间只觉得丢脸,僵着身子任由裴彧揽在怀中,她将脑袋埋在裴彧胸前,拽着他的衣袖低声道:“快走。”
裴彧低头看着装鹌鹑的徽音,横抱起徽音,抬袖遮住她的面容,大步离开。才上马车,徽音就从裴彧的怀中钻出来,冷着脸抱臂坐在一旁。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被泪洗过的眼睛澄澈发亮,裴彧沉默着坐过去,伸手去拉徽音的手。
啪——
“别碰我。”徽音打掉他的手掌,一脸厌恶的别过头。
裴彧深吸一口气,强硬的将让揽在怀中,大掌掐住徽音的脸颊,恶狠狠道:“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先生起气来了!你知不知道,平嵘身边有平家的暗卫保护,今日若不是我在,你和冯承早就没命了!”
徽音掰他手掌的动作顿住,抬眼去看裴彧,他看起来真的很生气,紧绷着脸,太阳穴的青筋暴起,眼底还带着青黑,似乎几日未曾休息好。
她的心不由得软下来,嘴上却不肯吃亏,瞪着裴彧道:“这不是你派人监视我的理由。”
裴彧彷佛被这句话刺中,神色冷漠的松开徽音,生气的闭眼。要不是他派人跟着徽音,就不会知道在她心里,冯承才是最亲近的人。
他越想心中越泛酸,在心中细数她的罪状,她骗他,还私下吃避子药,明知道他讨厌冯承,总是和冯承单独见面,就连要杀平嵘这么大的事都是找冯承帮忙,将他这个夫君置于何地!
马车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剩车轱辘在青砖地板上驶行的声音,徽音揉着发麻的双颊,无语的望着裴彧,他紧闭眼仰头靠在车厢上,脸上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好像徽音真的红杏出墙,勾引平嵘被他当场捉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