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潘姥姥还瘫坐在泥地上,守着散落的菜肉,哭得气若游丝,旁边两个轿夫搓着手,一脸不耐烦。
“老妈妈,起来吧。”孟玉楼声音温和,上前虚扶了一把,又转向轿夫,从袖中摸出一小串铜钱,数也没数就递了过去,“这是来回的轿子钱,拿着吧。”
轿夫接了钱,脸上立刻堆起笑。
孟玉楼又对潘姥姥温言道:“老人家,先家去吧,这……唉,改日再说罢。”
潘姥姥抬起泪眼,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终究只是呜呜咽咽,被孟玉楼示意轿夫搀扶着,一步三回头,颤巍巍地上了轿子离去。
大官人此时回来,远远看到角门这里孟玉楼在说着什么。他骑着马过去。
那孟玉楼早已候在阶下,见大官人回来,忙碎步上前,低眉顺眼,福了一福,口中只道:“老爷回来了。”
垂着眼,将方才所见所闻,从潘姥姥讨轿子钱,到潘金莲如何暴怒驱赶亲娘,都一五一十,不添不减,温温柔柔地说了出来。
大官人听罢,眉头拧了个疙瘩,叹了口气:“这……这算个什么事儿!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们娘俩这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旁人哪里插得进手?罢了罢了,随她们自己撕捋去吧!”
将马鞭随手递给小厮后,一双眼睛却只管在孟玉楼身上上下打量。
“这两晚你在我房里守着,端茶递水照顾我,着实辛苦你了。”大官人声音压得低低的,目光在她粉颈上逡巡。
孟玉楼听他提起“这两晚”,登时想起夜里种种:那鼾声,滚烫的皮肉,汗津津的滋味儿,此刻全涌上心头。
她只觉得“轰”的一声,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到顶门心,一张粉脸霎时飞起两朵红云,直烧到耳根后头,连那细白的颈子也染了霞色。
她慌忙把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手里只管绞着那松花汗巾子,低声说道:“老爷说哪里话……奴婢……奴婢伺候老爷,原是……原是分内应当的。”
大官人见她这副羞怯怯、娇滴滴的模样,直凑到孟玉楼那小巧玲珑、已烧得通红的耳朵边,压着嗓子,低语道:
“那里头簇新的老宅子,收拾得可齐整了?几时好进人了?”
这话里的机锋,孟玉楼如何不懂,登时羞得无地自容,她哪里还敢答话?喉咙里堵着,半个字也吐不出,只把个头深深地埋着。
大官人见她羞得这般模样,如同三月里带雨的桃花,更是撩动心肠,笑了起来:“进去罢。”
吩咐一声,也不看那羞窘欲死的妇人,一撩袍角,迈开大步,径自昂首挺胸,走进那深宅府邸里去了,进了潘金莲的屋子。
一进门,就见潘金莲歪在里间的绣榻上,背对着门,香肩一耸一耸,显是在抽泣。
听见门响,她也不回头,只把那哭声放得更婉转、更委屈了些。
“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西门庆忙凑过去,挨着她坐下,大手就去扳她的肩膀。
潘金莲这才顺势转过身来,一头扎进西门庆那宽阔厚实的怀里,仰头望着自家老爷。
一张粉雕玉琢的俏脸上,泪痕纵横交错,宛如带雨梨花,小巧的鼻尖也哭得微微发红,像颗熟透的樱桃。
贝齿轻咬着下唇,那唇上胭脂被泪水冲淡了些,却更显出天然的娇嫩。
几缕青丝被泪沾湿,贴在雪白的腮边,随着抽泣轻轻颤动……真真是哭也哭得千娇百媚,比旁人笑起来还要勾人十倍!
“爹爹……呜呜……奴家……奴家心里苦哇……”潘金莲把脸深深埋进西门庆怀里,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声音又娇又嗲,带着浓重的鼻音,像羽毛搔在人心尖上,“亲娘不疼我……外人看我笑话……奴家……奴家只有爹爹一个贴心人了……呜呜呜……”
大官人笑道:“不怕不怕,有我便好了,这有何好哭的。”说吧低头就去吮去那千娇百媚脸蛋上的泪珠儿。
潘金莲见自己老爷果然被自己哭得有了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哭声立刻转成了娇嗔的哼哼唧唧。
她抬起泪眼,那眸子水汪汪的,直勾勾地看着大官人,带着钩子似的:“爹爹……这几日忙着外面的大事,都没好好疼疼奴家……人家……人家想你想得心子都碎了……”
大官人笑道:“这不是一回来了就疼你这个小蹄子!”
“现在就要亲达达疼!”潘金莲扭着身子,小手已经不安分地去扯那玉带,“就在这儿……好好疼疼奴家……”她声音又软又媚,带着不容拒绝的勾引。
大官人拍了拍她的脸蛋:“小荡妇,这官袍才上身,待会儿前头还有席面,脱了麻烦……”
“不嘛!”金莲儿嘟起红唇,撒娇地扭得更厉害,红唇凑到大官人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兴奋和颤抖:“奴家……奴家就喜欢爹爹穿着这身官袍疼我……看着爹爹这威风凛凛的样子……奴家……奴家就欢喜得紧……身子都酥了……求爹爹了…就要。就要这官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