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这莫名来的女人,不停的上下打量。
心道:好个不知廉耻的野蹄子!穿得跟个走鏢的响马婆子似的,那皮袄皮裤绷得死紧,勒得鼓胀得要蹦出来!大腿粗得像鼓鼓囊囊,圆滚滚,倒似塞了两条白面口袋!
呸!也不知是哪里钻出来的母大虫,仗著几分粗野姿色,腰里还掛著刀,缠著索,分明是来勾引男人的。
大官人任由金莲儿伺候著,隨口问道:“怎么就你在这儿?香菱儿和李桂姐呢?”
金莲儿立刻收起眼中的厉色,换上一副娇嗔模样,將解下的斗篷递给旁边的小丫鬟,顺势將自己的柔荑塞进大官人温热的大手里,声音又软又糯:“香菱儿妹妹在书房里帮您整理那些新得的字画呢,说是怕下人粗手粗脚弄坏了。桂姐儿她在大娘————在自己房里抱著暖炉歇著呢。这等冷天,自然只有奴这心里念著大官人的,才巴巴儿地在这儿守著风口等您回来。您摸摸,奴这手,都冻成冰块儿了!”
她说著,还將冰凉的手指往大官人掌心里蹭了蹭,眼睛却又瞟了扈三娘一眼。
大官人哈哈一笑,顺势捏了捏她嫩滑的脸蛋儿:“就你嘴甜!快去,看看还有没有暖汤,给这位扈家娘子端一碗来,她在外头冻得不轻。”
潘金莲脸上的笑容一僵,嗲道:“老爷。。。这是奴专给老爷留的,用了上好的老山参,最是补元气————”
“给她吧!”大官人笑道。
金莲儿不敢违拗,只得咬著银牙,转身退下,裙摆带起一阵香风往旁边的耳房走去,气呼呼地掀开另一个汤盅的盖子,抓过盐罐,狠狠舀了一大勺雪白的细盐,“哗啦”一声全撒了进去,用调羹泄愤似的搅了搅,心里咒骂:“喝!咸不死你个狐媚子!”
厅內,扈三娘看著离去的金莲儿,却连连摆手,冻得发白的小脸带著窘迫:“大官人太客气了!奴家————奴家不惯用这些金贵物,喝盏热茶暖暖身子就好,实在不必·————”
她正推辞著,突然“咕嚕嚕嚕v號一阵极其清晰、悠长,甚至带著点回音的肠鸣声,猝不及防地从扈三娘紧束的腰腹间传了出来!
在这暖香安静、只有炭火爆裂声的奢华厅堂里,显得格外突兀、响亮!
扈三娘那张原本冻得煞白又带著红晕的俏脸,“腾”地一下,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下意识地猛地按住自己平坦紧实的小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英气勃勃的杏眼此刻充满了羞窘和慌乱,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翅般剧烈颤抖。
她为了赶路和等候,大半天水米未进,又在寒风里冻了那么久,此刻骤然进入温暖的环境,那飢肠轆轆的肠胃哪里还忍得住?
这一声肠鸣,比千军万马的吶喊更让她无地自容,將她强撑的体面瞬间击得粉碎!
大官人先是一愣,隨即嘴角勾起笑意。
这女人和遇见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如带刺的胭脂母虎一般,此刻露出这等窘態,倒比平日里那英姿颯爽的模样,更添了十分的风情!
大官人见扈三娘羞窘如此,那英气的眉眼间满是难堪,大笑著打圆场:“哈哈哈!无妨无妨!饿了是常理!扈家娘子不必羞臊,倒显得我这主人待客不周了!我让后厨给你做些吃的。”
扈三娘一听更急了,强压下腹中的轰鸣和脸上的滚烫,连连摆手:“大官人!万万不可劳烦!奴家————奴家此番冒昧登门,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相求!实在不敢叨扰饭食————”
就在这时,潘金莲端著一个青瓷大碗,裊裊娜娜地又走了进来递给扈三娘。
扈三娘也顾不得许多,暗想:“罢了!先填点东西堵住这恼人的声响!”她不再推辞,端起那碗浑浊滚烫的“热汤”,凑到嘴边,也顾不上烫,猛地就是一大口灌了下去!
“噗—咳咳咳!!”
汤水刚入口,一股极死人的咸味狠狠砸在她的味蕾上!
那咸味浓烈到发苦!
扈三娘猝不及防,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杏眼圆睁,她本能地想把汤吐掉,又觉太过失礼,只能强行往下咽,那咸涩的滋味刮过喉咙,难受得她浑身一哆嗦。
一旁的潘金莲看到扈三娘那被得五官扭曲、狼狈咳嗽的样子,心里简直乐开了!
扈三娘被咸得火烧火燎,嗓子眼乾得冒烟,也顾不得形象了,一把抓起旁边小几上之前丫鬟倒给她的、已经有些温凉的茶水,“咕咚咕咚咕咚”仰头就灌了下去!一大杯茶水瞬间见底。
大官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懵了,愣了一下才问道:“扈家娘子,这————这汤怎么了?”
扈三娘放下空茶杯,用手背狠狠抹了下呛出的眼泪和被咸汤弄湿的嘴角:“大官人!这汤————咸!咸得发苦!简直像打翻了盐罐子!”
“啊?!”潘金莲立刻做出一副极其惊讶又无辜的表情,声音拔高了八度,“咸了?不能吧?”
大官人一看金莲儿那掩不住的笑意和闪烁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八九分!
他眉头一挑,微微瞪了一瞪:“你先下去吧。”
金莲儿吐了口小舌头,赶紧福了福身子,低著头快步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在扈三娘身上颳了一下。
大官人看著金莲退下,这才转向扈三娘:“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定是那起子后厨的奴才,做事不上心,毁了这汤!”
他一边说著,一边亲自提起旁边暖窠里的瓷茶壶,又给扈三娘续上了两杯热茶,边说道:”
不知是何等要事,竟让娘子这般风雪天亲自奔波?但说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