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敲响,主治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了进来。他翻看着手中的病历板,一看到黎妄已经醒来,并且挣扎着想要坐起的姿态,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黎先生,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医生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充满了职业性的严厉,“左腿胫骨腓骨粉碎性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严重挫伤,还有严重的肺部感染引起的高烧,我们只是暂时用药物帮你压了下去。如果你不想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就必须给我严格卧床静养!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黎妄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视线却飘向窗外。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在那个幽暗谷底,沈言安质问他时,那双盛满了失望与伤痛的眼睛。
——我气的是,你根本就不信我!
——在你眼里,我沈言安就是那种贪生怕死、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女人吗?!
那场突如其来的救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让他把所有的解释和歉意,都烂在了喉咙里。
不行,他必须去见她。
他要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也要……也要亲口告诉她,他错得有多离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简宁,扶我起来。”黎妄的眼神重新聚焦,里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
“爷!”简宁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按住他,“医生说了您不能动!您的腿……”
“我没事。”黎妄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臂支撑着床垫,挣扎着想要挪动身体。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牵扯到了全身的伤口。
撕裂般的剧痛从左腿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几乎立刻浸湿了额发。但他依旧死死地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执拗地想要把那条打着厚重石膏的腿,从床上挪下去。
简宁看着他这副自虐般的模样,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强行阻拦,生怕加重他的伤势。
“爷,您别动,您想去见夫人是不是?我去推轮椅,我推您过去,行不行?”他苦苦劝着,几乎是在哀求。
见黎妄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简宁无奈,只得转身快步去病房角落里推那架备用的轮椅,想着这已经是唯一的妥协方案了。
“吱呀。”
病房的门,被一只素白的手,不轻不重地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清瘦的身影倚在门框上。
沈言安换了一身干净宽松的条纹病号服,大概是刚刚睡醒,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的苍白。
但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甚至还带着几分闲适。
她的出现,瞬间凝固了房间里所有的声音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