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珍宝谁不喜欢呢?
同时,她又难免有些心疼。这棵红珊瑚是前些年海外进贡的。本是献给她母亲郑太后的,郑太后见她喜欢,就转手赐给了她。
整个京城再找不出第二棵。
然而,皇后的反应有些奇怪。她目光扫过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听闻海里的红珊瑚难得,采集更是不易。这一人多高的,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长公主心里一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又听杨皇后不疾不徐道:“长公主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献礼一事,就此作罢。”
“娘娘……”
杨皇后正色道:“传令下去,从今往后,严禁官员、家眷,以及内外命妇借节庆之名私相进贡。”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众命妇连忙起身应道。
一片恭谨肃穆中,长公主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紧紧咬着唇,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
皇后这样做,简直是公开打长公主的脸。但她只能勉强露出笑意:“皇后娘娘说的极是,是我有欠考量了。”
苏枕月倒不觉得奇怪,杨皇后生性节俭。数日前召她进宫单独叙话时,就曾说不喜京中奢靡之风。新帝也有意整顿风纪。而且太后不喜欢长公主,杨皇后又怎会公开与太后唱反调呢?
不过,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太后与长公主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杨皇后只是一笑,对长公主“有欠考量”的说辞不置可否。
因今日还有其他安排,赐宴之后没多久,杨皇后就起身离去,让众人自便。
温善匆匆行至母亲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低低地唤了一声:“娘——”
“没事。”长公主脸色苍白,不欲让女儿担心,只勉强扯一扯嘴角,“善善,我没事。”
温善试图安慰母亲:“娘,既然皇后娘娘不收,那这珊瑚树咱们自己带回去就是了。”
长公主苦笑,真是傻孩子。
这不是皇后收不收的问题。若只是单纯不收也就罢了,可皇后那番话,分明是在借机敲打她。
京城之中、朝野内外,多的是见风使舵之人。长公主担心的是,有人见她失去圣心,趁机落井下石。若她一直行得正、坐得端,从无违法乱纪之事也就罢了。
可偏偏她从前仗着父兄宠爱,行事恣意,毫无顾忌。
与长公主母女不同,苏枕月此刻心情不错。她甚至还又多喝了一杯面前的果酒。
味道虽淡,后味却有丝丝甘甜。
苏枕月记得,在那个长长的梦里,长公主死于京城之乱前,并没有捱到新帝登基。
——这也是长乐郡主温善后来选择“假死”的原因之一。那时温善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新帝待她更多是面子情。她又对丈夫彻底失望,心灰意冷,所以才会放弃尊贵的郡主身份,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如今现实中许多事情发生变化,不知道长公主的结局又会怎样改变呢?还会像梦里那样横死吗?
不知怎么,苏枕月竟生出了一些看戏的心思。
她想,她可真不是什么好人。
……
杨皇后离席之后,众人便可自行散去。
苏枕月同熟识之人打了招呼,就要出宫。
然而刚走出凤仪宫,就有个眼熟的小宫女拦住了她:“沈夫人且慢,太后有请。”
被叫住的除了她,还有同样是从幽州来的李淑人和王夫人。
几人对视一眼,一起转道前往寿康宫。
太后留她们,也没什么大事。先是同她们说一会儿体己话,后又让人摆膳。说是怕她们在宴上过于拘谨,没有吃好。
事情虽小,但在场几人无不感念太后的一片慈心。
苏枕月回家之后,稍作休息。
晚间,她与沈霁说起今日朝贺的事情,着重讲了长公主献礼却遭拒:“……你不知道,当时长公主脸色特别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