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山谷深处吹来,带着泥土与草木初生的湿润气息。那株新种下的桃树苗在晨光中微微摇曳,嫩叶上还挂着昨夜露水,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叶小丫蹲在树旁,小心翼翼地用情源力包裹根系,如同为婴儿裹上襁褓。她指尖轻颤,仿佛触碰的是某种极为珍贵之物,稍有不慎便会惊扰了天地间的某种平衡。
“别太用力。”林清雪蹲下身,覆上她的手背,“它现在需要的是耐心,不是力量。”
叶小丫点头,缓缓收敛气息。她能感觉到,这棵树苗并非寻常草木??它的根须已悄然与命炉灵脉相连,每一片叶子都像是微型的共命纹路,随呼吸吞吐着家族情感的波动。它不单是一棵树,而是一个象征,一个承诺,一段未来的起点。
叶凡站在一旁,将锄头轻轻插进土里,低声道:“我小时候,爷爷说过一句话:‘种树如养人,三年看枝,五年看形,十年才知它能不能遮风雨。’”
“可我们等不了十年。”叶小丫轻声说。
“所以我们得帮它快些长大。”林清雪微笑,掌心浮现出一缕银丝般的情源力,缓缓注入土壤。那是她以自身母性执念凝练而成的“育魂丝”,本可用于突破境界的关键时刻,如今却毫无犹豫地献给了这株幼苗。
叶凡也伸出手,一道赤金色的力量自掌心涌出,炽烈如火,却又温柔似水。“这是我的愿力。”他说,“愿它长成之后,能替我看顾你们母女,替我守住这个家。”
三人合力,情源交融,刹那间,桃树苗猛然一震,枝干拔高数寸,叶片翻飞如蝶舞,竟在片刻之间完成了数年生长。花瓣初绽,粉白相间,香气弥漫开来,竟引动整片山坡的植物共鸣,野花齐开,草木疯长,仿佛春天提前降临。
远处的孩子们欢呼起来,纷纷跑向这边,围成一圈拍手跳跃。那位收养流浪儿的年轻女子抱着最小的一个孩子走来,眼中含泪:“它真美……像梦里的样子。”
“因为它不只是树。”叶小丫站起身,望着满山春色,声音清亮,“它是‘家’的具象。只要还有人记得回家的路,它就不会枯萎。”
话音未落,天际忽有一道微光划过,无声无息,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震。那是来自宇宙深处的感应??九星连珠的征兆,再度显现。
叶承渊不知何时立于山巅,白袍猎猎,目光穿透云层,望向银河尽头。“来了。”他喃喃道,“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与此同时,命炉城地下三百丈的地宫之中,那块由整块混沌晶石雕琢而成的“因果镜”突然自行点亮。镜面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影像:无数双眼睛藏在命运长河的暗处,冰冷、漠然、高高在上,正透过时空的缝隙注视着这座崛起的小城。
其中一只眼最为巨大,通体漆黑,瞳孔中央却旋转着一道螺旋状的符文??正是“裁决之眼”的本体投影。
“叶氏一族,逆改命轨,聚情为源,扰乱因果秩序。”一道无形之声响彻地宫,“依古律,当行清除程序。”
然而,就在那声音落下的一瞬,整座命炉城的共命契骤然反噬!七十二道灵脉同时咆哮,城墙上的共命纹化作千万道金线腾空而起,在虚空中交织成一面巨大的屏障,直接将那股来自天外的意志弹开。
因果镜轰然炸裂,碎片四散,每一枚碎片落地,皆化作一朵燃烧的火焰莲花,莲心铭刻着一个个名字??那些曾为守护亲情而死的无名者。
叶承渊闭目感应片刻,睁开时,眼中已有悲悯:“他们派来了‘清道夫’,第一批是‘无情使’,专斩羁绊,断绝血脉共鸣。若不及时应对,整个共命契体系都将被侵蚀瓦解。”
“那就让他们来。”叶凡冷笑一声,转身走向石屋,“正好试试我新写的《爱的十种杀法》。”
林清雪摇头失笑,却也取出一枚玉簪,轻轻别在发间。那玉簪看似普通,实则是她以千年情劫淬炼而成的“断肠针”,一针穿心,非但不伤性命,反而能唤醒对方最深沉的记忆,使其在爱恨交织中崩溃或觉醒。
叶小丫则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开始引导全城的情感洪流汇入源启塔。她知道,真正的战斗不在拳脚,而在人心。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为所爱之人流泪,共命契就不会崩塌。
第一波袭击,发生在三天后的子夜。
没有战火,没有杀伐,只有一阵莫名的寒风吹过命炉城。凡被风吹拂之人,皆陷入沉睡,梦境中出现至亲背叛的画面:父亲举刀指向子女,妻子毒杀丈夫,兄弟相残血染祠堂……种种幻象逼真至极,足以动摇任何人的信念根基。
这是“无情使”的手段??不杀人,只诛心。他们相信,一旦亲情被视为虚假,共命契自然瓦解。
然而,他们低估了这座城的变化。
学堂中的孩子们并未陷入混乱,而是自发聚集在心源书院前,点燃烛火,手拉手围成圆圈,齐声吟唱那首《小丫童谣》。歌声如涟漪扩散,唤醒了一个又一个人。
一位老者从梦中惊醒,看见孙儿正守在他床边,握着他布满皱纹的手,轻声说:“爷爷,我不怕那些假东西。我知道你最爱我,就像我永远爱你一样。”
刹那间,老人眼中泪水滚落,共命契在他体内重新点燃,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类似的场景遍布全城。有人在梦中经历千百世轮回的离别之苦,醒来后却紧紧抱住身边人,嚎啕大哭;有夫妻曾在幻象中互相残杀,现实里却相拥而泣,誓言再不分彼此;更有甚者,主动走进地宫,请叶承渊将他们的灵魂印记录入共命谱,愿以生命为代价,加固契约防线。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修行。”一名青年修士跪在源启塔前,额头触地,“从前我以为登临绝顶才是大道,如今才懂,能坦然说出‘我需要你’,才是最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