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意来宫里那天,是今年少见的阴天,厚重的云层压着宫檐,可到底还是没有落下雨来。
纪明霞亲自到宫门迎她。
见着人影,纪明霞几乎是提着裙角小跑着扑了上去,一把搂住敬意的胳膊:“姐姐,可算把你盼来了。”
许敬意被她带得微微晃了下,随即笑道:“你这般没规矩,后日考核时,舒王妃怕是要说,公主在书院都白学了。”
纪明霞浑不在意,只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快说,有什么好消息?我们敬意,总不会真为了那点虚名来参加这劳什子考核吧?”
许敬意故作神秘:“我就不能是专程来看你?”
“能,自然能。”纪明霞挽着她的手臂就往里走,“你今晚就住彩绮阁,我们一起。”
两人并肩而行,许敬意余光扫了眼身后规规矩矩垂首跟随的宫人,这才微微侧首:“消息自然是有的,还都是你想听的。别急,回去慢慢说。”
彩绮阁内,言竹已备好清茶与几样精巧点心。待下人无声退尽,许敬意才端起茶盏,轻轻拂去水面浮叶,缓声开口:“这第一件,想必是你最挂心的,宋小将军一定还活着。”
纪明霞呼吸微微一滞,攥着帕子的手指悄然收紧,眼底瞬间涌起难以掩饰的激动:“当真?”
自宋朗离宫,她就时常忧心,只是她从不敢宣之于口。以她如今的处境,根本无力相助。
“千真万确。”许敬意看着她,语气肯定,“他虽未露面,却特意传了这话进来,这是要你安心。我看他恐怕另有谋划。。。。。。”
纪明霞缓缓点头,心绪稍定,又追问:“那。。。。。。陆逍可知晓?”
许敬意放下茶盏:“父亲的意思是,告不告诉他,由你定夺。”
“姐姐觉得呢?”纪明霞抬眼望来。
许敬意略一沉吟:“依我看,暂且瞒着为好。朔漠王施压,他在前朝应对不暇,你在宫中的压力方能小些。”
“我明白。”纪明霞轻叹一声,眉间掠过一丝阴霾,“只是时日一长,损耗的终归是我北虞的兵力与财力。”
“确是无奈之举。”许敬意也敛了笑意,语气沉凝。
窗外掠过一阵微风,带动檐下风铃发出细碎清响。纪明霞振作精神,又问:“还有其他好消息么?”
许敬意润了润嗓子,声音压得更低:“这第二件,是关于魏通。他主持修缮水利,朝中已有数人联名上书,疑他中饱私囊,贪墨工款。”
“哦?”纪明霞挑眉。
“但是,”许敬意话音一转,“奏折都被陆逍一一驳回了。”
“这倒不意外。”纪明霞指尖绕着帕子,若有所思,“或许,弹劾之人本就是陆逍自己安排的。他惯会这般自导自演,现在是想先架空魏通,再顺势接手护国军兵力。”
许敬意颔首:“确有此可能。他近日时常去护国军演武场,若真如此,扳倒魏通或非难事,只是陆逍手中的权柄,恐怕又要重上几分。。。。。。”
“姐姐放心,”纪明霞笑笑,“这样的话,有人会比我们更着急。孟太傅看他独揽大权,怕是坐不住了。”
许敬意看她神色,心下明了:“你似乎胸有成竹,莫非。。。。。。还有别的筹码?”
“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纪明霞莞尔,倾身附耳,“御林军不日将与护国军分立,新任的统领会是自己人。往后宫苑出入,会方便许多。”
许敬意眼中了然:“是白玄凤?”
“嗯。”纪明霞轻轻点头。
“也好,考核之后,你便要接手后宫诸事,陆逍那边最近可有再为难你?”许敬意关切道。
纪明霞摇头:“这回他倒反常,未使什么绊子。恐怕这后宫本就是烫手山,我接手之后,恐怕会琐事缠身,无暇他顾。”
“若真如此,也只能见招拆招了。”许敬意轻叹。
纪明霞却起身,拉着许敬意的手腕步入内室,神色郑重起来:“还有一事,正需与姐姐商议。”
“何事?”许敬意跟了进去。
纪明霞走至书架旁,回眸时目光灼灼:“我找到了父皇母后留给我的传位诏书。”
许敬意倏然抬眼:“当真?”
“千真万确,”纪明霞语气笃定,“我可以取来给姐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