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晏晏接过这封信,字迹潦草,仿佛握不住笔,言辞是最口语的,写字,仿佛是在说话……
“赵舒真,如面。”
“昨晚同你吃过饭,我一宿没睡好,今晨崔小姐送汤来了,喝了,心稍稍安了。”
“下午才发觉,我唱不出声了,仿佛喉咙被扼住,我总是被扼住。晚上,我去找秋无双,秋无双却不在家。他枕头下,休书露出了一道边。”
“我找呀找呀,见人便问,远远地看他走进了怡红院。我难过,又想到洛灯花,我敬他为师,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呢?”
“姐姐欺我,友人哑我,夫君休我,师傅谤我,真是万念俱灰。”
“这时候,他走过来,真是凑了巧。我告诉他,我可能唱不了曲了,我的嗓子坏了。”
“他竟然笑了,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在说,反正他们也不是来听百灵唱曲儿的。好像在说,他们那种俗人,怎么听得懂?那他呢?我当时就想,反正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还给他好像也没什么。”
“这些话该给谁说?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这是你教我的诗,赵姐姐,我再叫你一次姐姐,这金钗和休书,一并送给你。”
“翌日,若我命殒,这信我一定先送出去。只求一事,若真引得你们来看我的遗骸,该请一精明仵作,请一智敏侠士,验我究竟干不干净。这些人若是从西边来,若是还经过长安,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找不到这样的人,就算了吧。”
“百灵,顿首。”
众人沉默。
宫晏晏和程梳尘已出来,他们已渐渐发觉这一系列的事情,仿佛都被条线穿着般,现在,他们要尽快找到那根线!
宫晏晏跟着程梳尘向那角落里小面铺的方向奔去,道:“这信声泪俱下,是真的。”
程梳尘点点头,道:“信中的‘他’,你觉得是谁?”
宫晏晏道:“顾初蕊。”
程梳尘停下,道:“大小姐,你就这么肯定?”
宫晏晏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顾初蕊,就是可疑。”
程梳尘接着走着,腰疼,他说道:“这信里,最奇怪的地方还是最后几句,什么叫从西边来的侠士?”
宫晏晏脱口而出:“那说的不就是我们吗?我们不就是从西边来?”
程梳尘点点头,道:“可是,她绝不可能认得我们。我们这种,从西边来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知道,这面铺也不再特别了。
程梳尘目瞪口呆。
哪里有什么面铺?
熟悉的角落里是家歇业的棺材铺。
程梳尘咬牙道:“来晚一步。”
宫晏晏抱着肩膀,道:“查这些啰里啰嗦的,倒不如先去百灵家里看看。”
程梳尘点点头,道:“只是……百灵案发生得太早,咱们此时去,恐怕也……”
宫晏晏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
很有道理,所以程梳尘和宫晏晏已在一片废墟面前。
宫晏晏咂舌,道:“这里的人呢?这里的宅子呢?”
一个行路客叹道:“顾相欣赏百灵,感叹她出了这样的事,大发慈悲,给百灵府上的每一个人赏银,让他们离开洛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去过自己的日子了。这地方,当然也拆咯。”
程梳尘皱眉,顾初蕊是怎么回事?他一抬眼,却瞧见一家衣店,他忍不住拽拽宫晏晏的衣角。
“蜀锦记。”宫晏晏笑道,“咦,这不是上回欺负你的地方嘛。”
程梳尘脸红道:“原来我们竟已路过了这里这么多次,只是,这片废墟被我忽视了。”
宫晏晏道:“既然离得这么近,那倒不如去问问那方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