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盼好奇地抬头,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嘴角噙着笑笑:“去,开门看看是谁。”
俞盼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您好,是沈砚舟先生家吗?家具店送货。”
俞盼愣愣地点头,下意识回头寻找沈砚舟的身影。沈砚舟已经走了过来,对工人点头:“麻烦搬进来吧,是左边那间房。”
在俞盼疑惑的目光中,两个工人抬进来一张造型简洁,打磨光滑的原木色单人床,稳稳地放在书房靠窗的位置。
工人一离开,俞盼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小床边,按了按上面铺着的软垫,然后猛地转过头,看向倚在门框上望着他的沈砚舟,脸上满是惊喜和不解。
“哥?”
“不是想睡书房吗?”沈砚舟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语气带着点戏谑,“打地铺不行,会着凉,忘了谁上次趴地板睡觉,第二天鼻涕哒哒的?”
俞盼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小声反驳:“才没有…鼻涕。”
“好,没有。”沈砚舟笑道,看着他雀跃的眉眼,问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想的事情,“盼盼,想不想上学?”——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和王红娟通完电话后,沈砚舟找遍了澜洲,也没找着针对俞盼这类失语复健的成人学习班,而普通成人夜校和培训班环境又过于复杂。
他只能退而求次地考虑学校,那毕竟也算是一个能够很好锻炼语言,环境也算好的地方。
在问出这句话后,沈砚舟看着俞盼一下抿紧的唇,他就知道了答案。
“不要,不想,去。”俞盼咬着唇给出这个回答。
沈砚舟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好,不去就不去,哥知道了。”
俞盼却像是怕他失望,抓紧了沈砚舟腰侧的衣摆,很慢地说:“你…不问,我吗?”
“嗯?”沈砚舟顺着他的话,“那盼盼跟哥说说,为什么不想去?”
“他们,都笑我。”俞盼挨紧了沈砚舟,软软地跟他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我在,学校,他们都,喊我,死哑巴。”
“又不是,我,不想,说话的。”俞盼一边说,眼泪就滚下来了,砸在沈砚舟手背上,明明是温热的,却烫得他心口发紧。
俞盼喜欢学习,但是不喜欢学校。那里留给他的,除了零星喜欢的课堂时光,更多的是数不尽,带着恶意调笑的一声声“哑巴”。
尤其是在沈砚舟升入初中不再和他同校后,那种被欺负,被戏弄的无助几乎淹没了他。
“好,哥知道了,盼盼不上学。”
沈砚舟擦掉他的泪,用力抱紧他:“那咱们就在家学,哥给你请只教你一个人的老师,好不好?”
“这是,什么?”俞盼吸了吸鼻子。
“就是在家里上课的老师,只教你一个人,没有别的同学。”沈砚舟耐心解释,“家里只有老师,哥也会陪你,哥不在的时候,周阿姨也会在旁边陪着你。”
周阿姨是他们家请的保姆,白天过来做饭打扫,是个温和沉默的中年妇人。
没有同学……俞盼想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头。
沈砚舟行动迅速,在和俞盼说好要找老师的第二天,就让小陈去打听澜洲市里,能够上门进行系统语言训练的老师。
小陈很快联系上了几位,沈砚舟亲自去谈。面对外人,沈砚舟话不多,要求提得清晰明确。
“需要一对一的言语康复训练,时间地点按我们方便来,课时费按市场价双倍,重点是耐心,不能急,不能让他有压力。”
他言简意赅,没有多余寒暄,直接敲定了一位有经验的老师。
老师姓秦,育有一个患中度听障的儿子,小孩沈砚舟在面试时见过,说话流畅,音调准确,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别人是看不出来他的听力有问题。
秦老师确实有经验,她会带着俞盼进行系统的呼吸训练,口部肌肉按摩,发音练习。
沈砚舟下班回家,常常能看到俞盼正对着卫生间里的大镜子,认真地,一遍遍练习发音,神情专注。
每当这时,沈砚舟就会停下脚步,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俞盼认真练习的侧脸,因为练习不合心意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沈砚舟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俞盼的腰,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的发顶,透过镜子看着怀里的人,低声问:“今天跟秦老师学什么了?”
俞盼的注意力从镜中的自己转移到沈砚舟身上,笑得眼睛弯弯的,转过身,仰头看着沈砚舟,带着点展示成果的小小骄傲,“我今天,学了‘咏鹅’”。
说完,俞盼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开始背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