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水师健儿耗费钱粮无数,却要一直给陆上那帮骄兵悍將做陪衬!
这股压抑已久的不甘与怨气在他胸中疯狂翻腾,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
他想到了至今仍被囚禁在偏院,形同废人的二公子危仔倡。
连大帅的亲弟弟,只因一场大败,便落得如此下场。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这乱世,出身血脉,远不如手中的刀和实打实的战功来得可靠!
他邓茂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如今坐拥中原,號令天下的大梁皇帝,朱温!
那朱温,当年也不过是黄巢麾下一將,后来降唐,凭著赫赫军功,一步步封王,最终取唐而代之!
他邓茂不敢肖想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可若是此战能立下这等扭转乾坤的“不世之功”,大帅一高兴,效仿前朝故事,封他一个异姓郡王,或是將信、抚之外的第三州交予他镇守,也並非不可能!
到那时,他邓茂便不再是区区一个仰人鼻息的水师提督,而是真正与大帅共治江西的擎天之柱!
这滔天的野心,如同一把烈火,瞬间烧尽了他心中所有的顾虑与迟疑。
他双眼骤然放光!
陆路强攻,被斥为“愚蠢”。
那……不走陆路呢?
邓茂的呼吸陡然急促,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悬掛於堂中的那副巨大舆图之上!
他的视线,在舆图上疯狂地逡巡,试图从那错综复杂的山川河流中,找出一条能让他一战封神的血路!
谭翔羽那帮旱鸭子,眼里只有城池,只有陆地上的衝杀。
可他刘靖,难道是铁打的?
他的数万大军,难道不吃不喝?
邓茂的目光,从被重重围困的弋阳,缓缓向东移动……
越过连绵的山脉……
最终,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那条蜿蜒如青色长龙的信江!
粮道!
这条水路,不正是他刘靖大军的咽喉吗?!
而这江河之上,谁是主人?!
是我邓茂!是我麾下数万水师健儿!
“主公!诸位请看!”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衝到舆图前,从刘靖的大本营歙州,一路划到饶州,再重重地按在了如今的弋阳!
“主公!诸位请看!”
他大步走到舆图前,粗壮的手指从刘靖的大本营歙州,一路划到饶州,再到如今的弋阳。
“刘靖大军数万,远道而来,每日人吃马嚼,消耗何等巨大!从歙州到弋阳,陆路崇山峻岭,道路崎嶇,运送万石粮草,需民夫数万,耗时月余,绝非长久之计!”
他的手指重重点在鄱阳湖与信江交匯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高亢。
“所以,属下断定,他大军的命脉,必然在水路!他的粮草,定是从饶州经鄱阳湖,再由信江水路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这条水路,便是他刘靖大军的七寸!是他的命脉所在!”
“他刘靖是北地旱鸭子,麾下无一艘战船!而我等,才是这江河的主人!”
“主公!我军陆路不敢轻动,以免中其埋伏。但水路,却是他刘靖的死穴!我亲率水师,沿江而下,截断他的粮道!他大军没了吃的,不出半月,必不战自乱!我等乘船来去,他步骑再精锐,也只能望江兴嘆!”
这番话,让愁云惨澹的议事堂,瞬间亮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危全讽身上。
危全讽的眼中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精光,他看著堂下那个因为野心而满脸通红的邓茂,心中已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