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越野车碾过干裂的盐碱地,车厢里只有悬挂“吱呀”作响。
晚上11点40分,车头灯扫过蚁城升降井的标识牌,像给黑夜划开一道灰白的口子。
韩屿靠在后排,防弹背心解开第一颗扣,领口被汗水浸成深灰。
他先把耳机贴在颈侧,确认信号绿灯亮起,才低声开口:“叶白岑,听得见吗?”
电流那头先是沙沙,接着是急促的键盘敲击,然后——
“在!信号恢复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叶白岑的声线混着回音,像一串滚落的珠子,急切又杂乱。
韩屿只用两个字:“完好。”
耳机里瞬间安静两秒,随后传来很轻的一口气,像有人终于松开攥紧的拳头。
“好……回来就好。”
那层电流的杂音里,不安像潮水一样退去,只剩下熟悉的平稳。
韩屿侧头看向窗外,升降井的照明灯一盏盏掠过,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汇报:
“异常源清除,晶核归方舟,我们零伤亡……嗯,裂缝闭合,数据芯片在你邮箱。”
语气像在说别人的事,却句句带着地底潮冷的回响。
叶白岑那边传来键盘噼啪,偶尔夹着纸页翻动,她“嗯”一声算回应,又像只是陪他说话。
沉默间隙,她忽然问:“饿不?食堂留了热汤,菌菇味,不算难喝。”
韩屿嘴角很轻地挑了一下,“再怎么也比压缩饼干好,路上光嚼干粮了。”
耳机里立刻传来她低低的笑,像深夜监测室台灯下的火苗,细小却安稳。
车厢晃过最后一段斜坡,耳机信号重新出现轻微杂音。
叶白岑的声音混在里面,像朋友间漫不经心的闲聊:“明天轮休,你补完报告就可以睡个整觉……别又偷偷去检修井,岩层可不会长脚跑。”
韩屿“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装甲车停稳,车门向上掀起,夜间冷风灌进来,他却没急着下车,只对着耳机低声补了一句:“我回来了,回来喝汤。”
电流沙沙回应,像有人在那头轻轻点头。
他踏出车厢,背影被升降井的灯带拉得很长,像一条无声的裂缝,重新合进蚁城的夜里。
休息区门口,叶白岑端着汤锅,热气在冷光里升腾。
她抬头,看见那人从走廊尽头走来,肩头还沾着地底的潮气,却步履平稳。
把汤递过去时,她轻声说:
“欢迎回家。”
韩屿接过,指尖碰到她的指节,一点温热交换,所有担忧就此落地。
他低头喝汤,热气扑在面上,像把黑暗与爆炸都洗成一口温和的咸香。
——行动结束,蚁城灯火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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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休息区恒温灯缓缓亮起。
韩屿睁眼的第一秒,习惯性去摸枕边的耳机——不在。
这才想起:昨晚他回的是自己的单间,不是叶白岑宿舍隔壁那间“临时床位”。
这间单人休息室,是城长早年批给他的正式住所,墙内嵌了私有终端,连空气配额都单独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