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您初领北军那年,我们刚吃了败仗,士气很低迷。败仗是上一任将军领的,原不与您相干,可您还是把后果承担了下来,只为了您说的那句话,‘从今往后,我们同进同退,荣辱一体。’
我们有过,您要受罚,我们败仗,您颜面无光。打了胜仗,我们共得封赏,立下战功,我们一道升爵。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一直是如此的吗?”
说到这,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是荣辱一体的。您不该忘。”
风临望着她,只觉眼睛酸涩。
那女子还在说:“今天您要我们走,别人不知道,我心里是不大痛快的。怎么好的时候便叫人一起,不好了,便叫人走,难道我是不能共苦的人吗?
我也是有点脾气的。您这话,我不爱听。”
风临哽着声音道:“可是……前路无望……”
那女子道:“走到哪里算哪里,无悔便好。”
风临胸膛闷痛不已,缓缓低下头去。
那女子见她此状,又缓声道:“您也不要觉得愧疚,即使我们不跟您,留在那里,也是活不成的,她们不会留我们。横竖都是死,不如痛快一场,您说不是吗。”
风临点点头,她喉咙酸痛难言,只怕一张口,她便会忍不住哽咽。
喘息的时间没留太久,后方已传来追兵的马蹄声。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那女子回头沉默一瞬,转回头望向风临,轻轻露出一个笑容。
“骁骑营甄蓝玥,此生不悔追随殿下。”
说完她奋一策马,掉头朝着追兵而去。
风临伸手去抓,却没能抓住她的衣袍。一旁有二三十人相互对视一眼,也调转马头,跟着甄蓝玥奔上去。
其中一位骑兵,在转头时与风临对视,留下一句话,“要为我们报仇。”
“不!”风临失声喊道,却没能阻拦住她们的步伐。
白青季早已满眼是泪,情绪激动难平,却仍死咬着嘴唇,对着赤风狠拍一下,“快!”
风临回头,眼睁睁看着一位北骑被人用枪穿透胸膛,横挑下马,霎时遭马蹄践踏,风临失声尖叫:“不!不!我不值你们如此啊!!”
赤风奔波一天,已是强弩之末,在此危急之时,却也拼了命向前奔跑,前方一处坡路,纵然不熟,却也无可选择,直奔而上,竟又拉开一段距离。
眼看目标渐远,追击的柳合心急,想起离京时殿下嘱咐的话,此刻正是当用之时,赶忙唤来副将,命人拿出一绸布包裹着的东西,交予手下最快的骑手,低语了几句,喝令其追赶。
“定安王!再往前走便是悬崖!还不早勒马,何苦拖着手下走这条绝路呢!”
飞骑举着绸布包裹追去,大声喊道:“您离京许久,想必心中甚是挂念吧!但自您走后便未收到京中书信,您不觉得奇怪吗?您难道不好奇京中发生了什么吗!”
风临双目滞住,僵硬地转向后方。
飞骑喊道:“皇夫久未来信,您不奇怪吗?卑职这里有几封文书,您或许想看看!听闻殿下您待皇夫孝顺恭敬,我们将军也是孝女,体恤您的孝心,不忍您错失生父最后的消息,特命卑职将东西丢于此处,飞骑营与顾家军会后退二十丈,暂不追击,您若还挂念皇夫恩德,可取来一观!”
说罢,这人扬手一甩,将东西丢与地上,后调转马头,后方追兵竟果真慢慢减速停了步。
风临猛地勒停赤风,手脚冰冷,道:“她说谁?皇……夫?”
白青季道:“殿下别动,我去取来!”说罢驾马回头,路经包裹时以陌刀一挑,回身便走,一路未停。
白青季追上风临后并没有留于原地,一众人沿路狂奔一段,却不想此地不熟,前方地势愈发高耸,隐隐无路,竟真的是一处断崖。
“这路是不能走了,看看有没有别处能逃……”众人说着纷纷停马,一边四下观望,一边屏息听后方声音。
一人驾着马跑到崖边,喊道:“底下是河!却不知结冰了没。”
“难道你想跳么?胡闹!”另一人道。
顾不得她们的话,赤风一停,风临便跳马,踉跄着跑到白青季面前夺过绸布包,慌乱地撕扯开。
里面三本文册掉落在地,风临都来不及捡,直接扑跪在地上,两手抓起一个便展开看,却不想迎来当头一棒,只这一眼,便叫她面色惨白。
她猛然合上了文书,双手僵硬地停在空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短短一瞬,冷汗已攀满她的脸颊。白青季见状慌忙问:“怎么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