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时,晚自习的第二节已经开始了。教室里依旧安静,只是多了些悄悄传递的小纸条和压低的咳嗽声。
谢野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就“咚”的一声趴在了堆满书本的课桌上,脸埋在臂弯里,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颓丧。
他这副样子刚摆出来,旁边的离厌哲就抬了头。
少年指尖还夹着笔,目光从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移开,落在他僵直的背脊上,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又被老周训了。”语气笃定,像是亲眼看见了全过程。
这话刚落,斜前方的韩言辞就转了过来,嘴里还转着笔,语气直截了当,带着点毫不掩饰的调侃:“考试成绩考的跟屎一样,当然会被训。”
谢野猛地抬起头,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眼眶还有点泛红,眼神里满是憋屈和怒火,对着韩言辞低吼:“尼玛,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
“有种放学别走……”
“约架?”
“你俩真是够了……”离厌哲好歹看不下去,出手阻拦。
“行了行了。”谢野别过脸,对着桌面狠狠捶了一下,力道不大,更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不就是学习吗,为了我的篮球赛,我认了,甘之若饴!”
这话听得旁边的离厌哲笔尖顿了顿,抬眼扫了他一眼,没说话。韩言辞也挑着眉,等着看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掏出课本发愤图强。
结果下一秒,谢野像是突然切换了频道,刚才那点咬牙切齿的狠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瘫回椅子上,脑袋往椅背上一靠,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学你妈。”
“权威。”
“还得是你爹我!”
他放下水杯,用课本挡着嘴,憋笑憋得脸颊发酸,肩膀一抽一抽的,看向谢野的眼神里满是戏谑:“谢野,你这变脸速度,不去学相声都屈才了。”
谢野瞪了他一眼,伸手抓起桌上的橡皮就砸了过去:“笑屁,要你管。”橡皮擦在韩言辞胳膊上弹了一下,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离厌哲弯腰捡起橡皮,放在两人中间的桌缝里,指尖敲了敲谢野的练习册,声音依旧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督促:“至少把这道题写完。”
“大学霸,求放过。”
“想都别想,今天晚上写不完就别回家。”
——晚自习结束。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划破校园的静谧,窗外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雨带着初秋的凉意,细密的雨丝被晚风拂得斜斜的,贴在玻璃上汇成细细的水流,蜿蜒而下。
窗外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光线穿过雨幕,在地面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将湿漉漉的柏油路染成了深浅交错的琥珀色,倒别有一番清寂又温柔的景味。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椅子挪动的吱呀声、书本合上的轻响混在一起,大家都想着赶紧收拾好东西,趁着雨没下大回家。
就在这时,老陈抱着教案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了两下,略了一眼消息,便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同学们等一下,你们吴老师临时有事,让我给你们转达,今天的语文作业改一下——原来的阅读理解取消,换成一篇作文,题目就叫《夜晚的秋雨》。”
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谢野刚把书包拉链拉到一半,闻言手猛地一顿,脸上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脸难以置信的懵逼。
他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带着点抓狂的语气:“我去,不是吧?”
他转头看向离厌哲,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夜晚的秋雨》?这不是小学三年级就写烂了的题目吗?老吴也真是会找事,好好的阅读理解不写,非得折腾一篇作文出来,这雨有什么好写的啊?”说着还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看着窗外的雨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周围的同学也跟着附和,抱怨声此起彼伏。
韩言辞靠在椅背上,转着笔笑了笑:“知足吧,总比写三篇文言文翻译强。”这话直接招来好几道白眼,谢野更是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学霸当然无所谓,我们这种写作文堪比上刑场的,能一样吗?”
谢野正梗着脖子,试图把自己那堆歪歪扭扭的文字拔高到“文学魅力”的层面,身后就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离厌哲收拾书本的动作没停,指尖利落地理着试卷,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精准又扎心:“他字堪比狗爬,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那文学水平,啧。”
这话从向来惜字如金、连多余废话都懒得说的离厌哲嘴里说出来,杀伤力直接翻倍,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同学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谢野的脸瞬间涨红,猛地转头瞪向离厌哲:“嘿,厌哲,你几个意思?我招你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