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人我带来了。”
秋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轻轻柔柔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侧身让开,一个穿着浅碧色衣裙、垂着头的小丫鬟便怯生生地挪了进来,正是昨日在湖边的海棠。
听见外面的动静,斜倚在榻上的长公主抬起微红的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余黎,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迷茫:“人?什么人?”
余黎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温声解释:“回殿下,我想着昨日之事或许还有些细处需要厘清,便将昨日当值的海棠唤来,想再问几句话。多一分细致,或许就能离真相近一步。”
长公主闻言,那勉强支撑着的身形似乎又佝偻了几分,眼底的悲痛如潮水般重新涌上。
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与无力:“你们聊吧……我,我先走了。”
说着,她便扶着榻沿想要起身,那动作迟缓得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刚迈出半步,却听见身后余黎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专注的探寻:“殿下且慢,我还有一些疑惑,请长公主解答。”
长公主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余黎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一字一句问道:“萧王爷他,是否喜爱夜来香?”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突兀。长公主眉头倏然蹙紧,不是不悦,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否定与更深切的哀戚。
“怎么可能!”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带着不容错辨的肯定,“逐儿他……自幼便碰不得那东西!别说触碰,只要稍一挨近,身上便会红疹,又痛又痒。”
“若是赶上他气闷的时候,光是闻到那股浓香,就会喘不上气,像被人死死扼住了喉咙一般……府里上下皆知,他的院中、常去之处,是绝不许摆放夜来香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不仅是陈述,更像是在捍卫儿子不容误解的某种特质,哪怕斯人已逝。
余黎静静听完,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朝着长公主的背影微微欠身:“多谢殿下告知。请您节哀,保重凤体。此事,余黎定当竭尽全力,查个水落石出。”
长公主没有再回应,只是极轻地抬了抬手,那手势里浸满了无言的悲怆与托付。
随后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房门,将一室的沉静与等待揭开的谜题,留给了余黎和那个跪在地上、微微发抖的丫鬟海棠。
裴砚看着跪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头几乎要埋进胸口的海棠。
又转头望向神色沉静的余黎,浓密的眉毛疑惑地拧在了一起:“余小姐,这海棠她……和此案究竟有何关联?”
余黎的目光在海棠蜷缩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仿佛否定了某种直接的联系。
但旋即,她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像是捕捉到了浮光掠影下的另一层可能。
这既摇头又点头的举动,让裴砚心头那团疑云更浓了。
他按捺不住追问道:“海棠,你且将昨日所见所闻,再仔细回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