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摇摇头,继续专注地给客户做规划,语气平平地说,“其实我没有想过Poem可以做得这么好。”
这话说得很轻,有人会觉得是炫耀,但梁韵诗知道,许敬是认真的。
“只是想着做兼职和上课的钱还是太少了,不够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也不够让我妈妈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而且。。。我也不想浪费你帮我交的那一半学费,学了那么多,我不想有一天你回来了之后,还是只能吃我做的那些半成品,所以我只能放手一搏自己开店。”
许敬语气轻飘飘的,指尖无意识地放大了一张冰淇淋薄荷蛋糕的图片,“肖羽她很好,帮我装修,设计费没要我的,还帮我跟材料商砍价,就这样,店就开起来了。当时我只想着每天把店门打开,做的甜品有人买,月底交了租金水电还能剩一点,就很好了。”
梁韵诗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后来,慢慢有人专门找来,说喜欢,有人特意来买面包,有人订生日蛋糕,再后来,像这样婚礼的订单也来了。”许敬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望向天花板,眼神有些放空。
“你也看到了,最近店里生意很好”,她重新看向梁诗韵,眼底有困惑,“我觉得就好像放风筝一样,要让它飞起来很难,要奔跑,要放线,但一旦风筝飞高了,看似线在我手里,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跟我手里的线分离,然后挂在哪棵树上,或者掉在哪片田里。”
“有时候看着店里坐满人,看着预约排到下个月,我也会恍惚。这真的是我做到的吗?还是只是运气好,站在了风口?”
梁韵诗久久地凝视着她,没有着急地开口。
这是她回到广南后,许敬第一次,展现出迷茫。
0-22岁的许敬一直都过着辛苦的生活,哪怕是遇到自己之后,也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她靠着对母亲的责任和跟自己那短暂美好的过去,坚持到现在,她成功了,却不敢相信这份成功完全属于她自己。
梁韵诗手指摩挲着许敬的脸,放轻声音,温柔道,“许敬,你听我说。”
“风筝能飞起来,不完全依靠风往哪里吹。”
梁韵诗望进她眼底,目光如沉静的水,包容所有动荡,“是因为你时时刻刻都在感受风的流向,预估下一秒的风险,全身心地保证着风筝又稳又高。”
“从琢磨第一个配方到搞定最难缠的供应商,从每天最早到店到最晚打烊,哪一步靠的是运气?Poem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因为你自己,是你在掌控这一切。”
“小敬,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许敬好久,好久没有再听到梁韵诗跟她说这些话。
在遇到梁韵诗之前,她可以从早上八点出去做兼职,到晚上十点才回学校都不会觉得累,每天只执行学习,工作这两个指令。
但遇到了梁韵诗后,生气会被人哄,难过会被安慰,甚至连开心的时候,梁韵诗都会表扬她,说小敬真棒。
她就这样接住了自己,哪怕离开过,但还好,她回来了。
许敬猛地闭上眼,转过身,长叹一口气,将整张脸深深埋进梁诗韵柔软的小腹,手臂环住梁韵诗的腰,收紧,再收紧。
梁韵诗没有再说话,只是收拢手臂,再一次将她完全圈进自己的领域。
手一遍遍抚过她的背脊,像在安抚,更像在告诉许敬,别怕,我在这里。
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心跳与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