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风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半寸处,仿佛被无形的引力拽住,骤然顿住。他的目光紧锁着屏幕中央那枚缓缓旋转的龙凤LOGO,金色的龙鳞与凤羽在光影里流转,明明是极具力量感的图腾,此刻却让他心头莫名一沉。两道剑眉几不可察地拧起,形成一道浅浅的沟壑——入职那天,万龙教练只粗略勾勒了战队的框架,语焉不详地提了句要组建和平精英男女混合战队,可这组合究竟要按什么标尺来筛选队员,他脑子里至今还是一团混沌。
是把枪法精准度当作硬指标,要求能在百米开外锁头爆头,指尖在屏幕上翻飞时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还是更看重团队协作意识,哪怕个人操作稍逊一筹,却能在混战中精准领会队友意图,像齿轮般严丝合缝地嵌入战术体系?男女队员的角色分配是否藏着特殊考量?比如女性选手更适合细腻的信息收集,还是在某些突发战局里能展现出异于男性的应变思路?这些悬而未决的细节像一颗颗棱角分明的小石子,密密麻麻地硌在心头,让他连指尖落在键盘上的勇气都没了——总不能对着空白文档空想,万一方向偏了,后续所有工作都得推倒重来。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划过温热的皮肤,触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心里那团迷雾却渐渐散开,一个清晰的念头浮了上来。
与其在这里做毫无根据的猜测,不如直接去找万龙教练问个明白。他从人体工学椅上站起身,椅轮与光滑的地板摩擦,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在这连呼吸都能听见回声的安静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裤兜里的钥匙串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金属钥匙与塑料挂坠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细碎声响,倒像是在给他打气,催促他赶紧行动。
雷神风低头理了理熨帖的衬衫衣角,抚平那道并不存在的褶皱,像是在给自己做最后的心理建设。他迈步走向门口,走廊的窗户正对着东边,此刻朝阳正烈,金色的光线斜斜地灌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菱形光影,如同铺了一地碎金。他的脚步声沉稳地落在光里,每一步都踩得扎实,皮鞋跟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像是在给自己下指令——既然接下了这份担子,就得把根根底底都摸清楚,这样才能把活儿干到点子上,不辜负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他在隔壁那扇挂着“主教练万龙”牌子的木门前站定,门板是新刷的米白色漆,还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味。抬手轻轻敲了敲,指节与木门碰撞发出“叩叩叩”的声响,节奏均匀,不轻不重。他心里已经在飞快地盘算:该从哪个问题问起?是先确认整体风格,还是直接细化到每个位置的考核标准?得把话说得既清楚又不失分寸,毕竟自己还在试用期,太冒失了不好。
万龙教练正对着桌上那本摊开的战队花名册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在“经理”那一栏的空白处轻轻点着,留下一个个浅淡的白印。新招的那位试用期经理昨天刚入职,看简历和初步接触,能力倒是扎实,做事也利落,只是老板那边还没来得及细说——是先把对方这两天的表现简单汇报一下,还是等观察个一周,摸清脾性和处事风格再提?他指尖悬在半空,眉头微蹙,正琢磨着措辞的轻重,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这敲门声不轻不重,节奏也稳,带着股沉稳劲儿,倒像是刚才那位雷神风的做派。万龙抬眼看向门口,心里已有了八九分把握,扬声应道:“进。”他顺手把花名册往旁边推了推,露出桌面一小块斑驳的木纹,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想着对方刚入职第一天,多半是有工作上的疑问要问,正好,自己也有些事想跟他聊聊。
雷神风听到万龙教练那声“进”,像是得了明确的指令,握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晨光顺着门缝溜进万龙的办公室,像一条金色的丝带,斜斜地落在空荡荡的办公桌一角,只映出些微细小的灰尘在光里轻盈浮动,打着旋儿跳舞。
他轻轻推开门,脚步放得极轻,皮鞋踩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生怕惊扰了什么。视线飞快地扫过屋里的陈设——墙面还是刚粉刷过的雪白,只是在角落留着几道搬运桌椅时蹭出的浅灰痕迹,像幅未完成的抽象画;办公桌后立着块简易的白板,边缘还粘着包装纸的残角,黄黄的,看着有些潦草,上面只寥寥写了几个战队名,字迹带着新写的生涩,墨水还泛着亮泽;墙角堆着几个没拆封的纸箱,印着“办公用品”的字样,整个办公室透着一股刚起步的仓促与鲜活。
“万教练,”雷神风在离办公桌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显尊重又不至于疏离。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初来乍到的谨慎,却比刚才在自己办公室时多了些自然,“打扰您了,我有个事想问问清楚。”说话间,他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衬衫衣角,布料被捏出几道褶皱,裤兜里的钥匙随着动作轻轻硌了下掌心,那冰凉的触感倒让他想起刚才入职时,万龙教练递给他门卡时那郑重的眼神,心里的拘谨便又散了些。
万龙教练从那张简易的折叠椅上直了直身子,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声,指节在光溜溜的办公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打拍子。他抬眼看向雷神风,目光先落在对方攥着衣角的手上,那小动作里藏着的紧张,让他想起自己刚带队时的样子,嘴角先扯出点温和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正好,我也有话想问你。”
他顿了顿,视线越过雷神风,扫过门外那间刚收拾出来的办公室方向,声音里添了些真切的关切:“那间办公室还住得惯不?桌椅都是新搬来的,估计还没调过,要是高度不合适,或者缺了啥顺手的东西,比如鼠标垫、文件夹之类的,直接跟我说,基地仓库里还有些之前剩下的备用的,虽然旧了点,但能凑活用。”
说着,他拿起桌角那个掉了漆的搪瓷杯,杯身上“拼搏”两个红字已经磨得发白,抿了口里面的凉茶,茶水带着淡淡的苦涩滑过喉咙,喉结滚动的瞬间,目光又落回雷神风身上,带着点过来人的体谅:“刚到新地方都这样,哪儿哪儿都觉得生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你要是觉得闷得慌,或者有啥不方便的,别自己扛着,咱们战队虽新,但讲究的就是个互相照应。”
雷神风闻言,攥着衣角的手不自觉松开,指腹在布料上反复蹭了蹭,想把刚才捏出的褶皱抚平。他脸上露出几分真诚的笑意,眉眼都舒展开了些,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激:“当然适应,那间办公室挺好的,桌椅高度正合适,电脑配置也高,啥也不缺,您费心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万龙教练手里那只掉漆的搪瓷杯上,那杯子一看就用了不少年头,透着股踏实劲儿,他的声音轻了些,却透着一股认真:“真的谢谢您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加入咱们战队,我特别珍惜。”话刚说完,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我现在毕竟还在试用期,严格说起来,还不算正式加入呢。”
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拘谨,像是怕自己话说得太满,却更多的是一种清醒的认知——他明白这份工作的分量,也清楚眼下的身份,正因为看重,才更不想含糊其辞,把姿态摆得不正。裤兜里的钥匙轻轻硌着掌心,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也让这份坦诚里多了几分脚踏实地的笃定。
万龙教练放下手里的搪瓷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屋里荡开一圈回音。他眉梢一扬,眼底漾开几分笃定的笑意,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爽朗:“这有啥关系?试用期不过是走个过场,形式主义罢了。”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折叠椅不堪重负,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在抗议,但他的声音却更显敞亮:“你放心,等老板从外地回来,我把你的情况一汇报,保准能让你正式加入。咱们战队缺的就是你这样踏实肯干、眼里有活儿的人,总不能让有本事的人卡在这点小事上,那不是傻吗?”
说着,他用指节在桌面上又敲了敲,发出“笃笃”声,像是在给这话加个沉甸甸的注脚:“别总惦记着‘试用’那俩字,给自己添堵。把手头的活儿干好才是正经事,到时候正式入职了,我让人把工牌上的字给你换了,红底黑字,亮堂得很。”
万龙教练往前倾了倾身,胳膊肘支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下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语气也愈发随和,像拉家常似的:“说起来,刚还没问你呢。你特意过来敲门,肯定是有事儿吧?别藏着掖着,尽管说。不管是工作上的疑问,还是对战队有啥想法,都敞开了说——咱们刚起步,就跟盖房子似的,得一砖一瓦琢磨着来,多沟通才能少走弯路。”
他随手拿起桌角一张皱巴巴的战术草图,上面用红笔勾着几条歪歪扭扭的进圈路线,还有几个打叉的点位,指尖在上面胡乱划了划,又抬眼看向雷神风,眼神里满是鼓励:“别拘谨,这儿没那么多规矩,说错了也不打紧。”
雷神风往前挪了小半步,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侧交握了一下,指尖因些许紧张而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抬眼看向万龙教练,目光坦诚,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又透着急于弄清楚的认真:“万教练,我想问问您,之前提到的招人信息……就是那个三男两女的组合,具体是怎么规划的呀?”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吞咽口水,怕自己问得太笼统,对方抓不住重点,又赶紧补充道:“比如咱们对队员的技术风格、擅长的位置有没有什么偏向?是更看重刚枪时的爆发力——那种见面就能压枪爆头、近战能在狭路里杀出重围的狠劲,手指在屏幕上翻飞,枪线稳得像钉死在敌人身上,哪怕只剩一丝血也敢硬冲;还是更侧重运营意识,比如能精准把控圈型走向、利用地形打拉扯、在复杂局势里找到最优进圈路线的稳劲,像个老狐狸似的,总能避开锋芒,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对手致命一击?这些我心里没太有谱,想问问清楚,也好照着方向去留意合适的人选,省得找过来的人跟咱们的路子对不上,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