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额逐渐现出大的裂隙。“砰”的一声,匾额倒在地上,碎成几块。
苏宛画站起身来,看着匾额,努力平复心情,对玉儿附耳,低声说道:“玉儿,你派店里的伙计将碎掉的匾额收拾好,放到铺子里存着。还有,把隔壁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叫来看看,作为人证。”苏宛画相信,长姐一定会洗清冤屈,从狱中出来。等到那时,这匾额作为物证,以及旁的铺子里的人作为人证,定可以向那诬陷长姐之人,索要大笔赔偿。今日此番大闹,必然有旁人授意。
苏宛画走向门口,正想要同闹事者理论一番,刚走到门槛处,却被绊倒,身形不稳,正以为自己要摔下时,这时,一个公子跑来,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搀扶住了她。
“姑娘,当心。”那公子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却又如酒一般甘醇。
苏宛画觉得声音有几分耳熟,抬头一看,这不是先前在竹影轩门口碰到的蓝衣公子吗?只见那人眉眼间尽是不羁,一双桃花眸含着笑意,如酒一般醉人,唇边扬起弧度,似笑非笑,一副潇洒红尘的模样。这身上的衣服,绣的全是花纹,若是放在他人身上,定会显得花枝招展,显得轻浮,不过,放在这人身上,这气质竟十分契合,更显公子的不拘、洒脱。在阳光下,公子的发丝竟闪着光,有些耀眼……
苏宛画盯着这张俊秀的面孔良久,脸颊微红,随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有些尴尬,赶紧起身,拂了拂衣袖,恭敬地行礼,说道:“多……多谢,公子……”
邱明绪反应过来,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说道:“没事,没事,小事而已。哦,对了。筠舟让我帮忙转告你,你长姐在狱中一切安好,你无须过于担心。”
“好,那就好……多谢公子……”苏宛画沉默了一会儿,一副犹豫的样子,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怯生生地问道,“小女名叫苏宛画,不知,不知……能否问公子姓名?”
“在下邱明绪。”邱明绪说道。
有的闹事者,拿着锤子、木棍,甚至想冲入秀华阁里,想将铺子的东西都悉数毁坏。邱明绪见状,站在门口,伸出手,将人全部拦住,语气一改慵懒与不拘,而是严肃与坚定:“现如今,真相究竟如何,还没有定论。苏掌柜极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更何况,不管怎样,平白无故毁坏他人之物。日后,倘若追究起来,被送到大牢里关上几天,诸位真的就这么想进牢狱吗?”
“这……”为首之人面露犹豫之色,进行一番权衡之后,随后,说道,“走!我们走!”
——
夜晚
京兆府
一个女子全身华贵,一袭红衣,走进京兆府,语气颇为不屑,笑道:“我竟不知,京兆府竟有这般本事,还没等人辩白,就先将人抓进大牢,如此笃定。京兆尹大人,可真是着实厉害啊!”
京兆尹李文著听闻,神情惶恐,弯下腰,说道:“参见福宁公主。公主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见谅。不过,不知微臣究竟犯了何事,请公主赐教。”
萧翎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李大人,你可知,今日,你抓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此言一出,却掀起千万层激浪。李文著瞳孔骤缩,眼中如惊涛汹涌:“什……什么……苏尚书?”
李文著没有野心,一向处事圆滑,尽可能远离一切争端,不想被卷入是是非非之中,因而不结党,而是只想这么苟着,安分地在这个位子上,处理手上的事情。有的事情不怎么重要,就和稀泥,应付了事;遇到大事,就认真处理一番,以免上面问责。今日,一个文书交给他,他以为,只是像往常一样,一起寻常的案子罢了。不就是一个铺子的东西让客人出了问题的案子嘛,再正常不过了,并且人证、物证确凿,板上钉钉,明显小事一桩,便也没有仔细看,就直接在文书上盖了红印,然后衙役去抓人了。
结果,现在,和他说,他抓的是吏部尚书苏守成的女儿?李文著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真是越不想卷入什么,越会被卷入什么……他只是想就这么就这个位子上苟着啊!这事情,一看就不简单。
堂堂官家小姐,犯了事情,或者说,压根没犯事,却平白被诬陷。那,这敢告官家小姐的,也不是寻常人,或者说,背后定有什么势力依靠,那股势力比吏部尚书还要厉害,才有这般底气,去告一个官家的小姐……
李文著险些眼前一黑,要晕了过去,脚步踉跄,有些站不稳。萧翎并没有理会,语气平淡,说道:“也对,毕竟李大人心大。即便此事涉及皇储之争,也毫不在乎。李大人,刚正不阿,严格根据盛朝律法,处置官家小姐,本公主佩服——”说完,还一副作揖行礼的样子……
“李某惶恐,李某惶恐啊……那,那……还请公主明示,微臣应该如何做?公主殿下也定能明白,李某绝无结党营私之心呐!微臣冤枉啊!”李文著听见萧翎这么说,心里更加害怕了。千算万算,这,这怎么还扯到皇储之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