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就见谢兰馥走上前来,一只手拖着一盏琉璃盅。
“算我私自借的,不走公账。”谢兰馥道。
虞青潋笑的不见眼,十分不客气的将琉璃盏收进乾坤袖里。
“我的天啊……”元寄雪终于将后半句话吐出来了。
现在的人已经富裕到琉璃盏随便借了吗?
没有人在意他的惊讶,不管是琉璃盏,还是鼓妖,虞青潋都拒绝向他解释,但她声称所有和鼓妖毕罗有关的人,在杀妖以前,都不许离开她的视线。
元寄雪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权衡利弊一下,万一跟着虞青潋,能把身上的傀线全解开,那也是好事一件。
这么想想,元寄雪又开心了点。
这一趟寻妖之路十分朴素,虞青潋燃尽一张寻迹符,跟着残留的香灰,三人一路御剑,走走停停。整整七日,在元寄雪马上要被小昭的御剑术甩吐时,虞青潋告诉他们,到了。
元寄雪一脸菜色走在最后,他们走了这么久,还没出朔、聊二州,放眼城内,依然是夯土为墙,草毡作顶,逢雨则漏,遇风则摇。
城门上飘逸两个大字——莲勺。
虞青潋步子很慢,几次都好像走岔了道,站在原地左顾右盼半晌,才如梦初醒般往前接着走。
莲勺城空了一大半,越往城西,人烟越稀少,百姓身上的行头也越破烂。
穿过最后一条有行人的街,周遭建筑却陡然宏丽起来。道路修到这里戛然而止,被一座朱漆府门取代。
朱门高丈余,门楣雕花雕的极精巧,黑木匾额提了三个大字,字迹与城门上的如出一辙。
这里是“偶仙台”。
此时年节刚过,还是数九寒天,偶仙台里草木葳蕤,池水碧波,俨然一副好春色。
“师父!”小昭折了一枝花,凑近鼻下一闻,道,“这是真的花呀师父。”
师父没理她。
入了大门,沿小路左行几步,站到第二扇门口,才能看到这院子的全貌。
大院尽头坐落一方庞大的戏台,粗略一看,长度足有六七丈,额枋上画的是二龙戏珠,飞檐雕成了凤凰模样,纵使木制的骨架已然腐朽,也不难看出昔日的犬马声色。
虞青潋快步走上戏台,台上木板嘎吱作响,她熟门熟路向后台走去,掀开帘子,三人脚步皆是一顿。
后台一切完好如新,桌上口脂盒敞着盖,只用掉了一半,绣花剑开了刃却不归鞘,斜倚在一旁,兀自威风凛凛。
这根本不是一个废弃戏楼该有的陈设。
虞青潋往更里面去了,元寄雪随意走进后台一间放置行头的小间,环顾四周,不过是几副头面,几杆长枪。
他一无所获的退出来,路过放着口脂的桌案,衣角带倒了两册竹卷。
竹卷滚落,顺势铺平在地,一张缺角泛黄的布从中间飘出,上面是暗红色几乎揉成团的一段话。
这块布有些年头了,像是他少年时看到过的物件,那时什么纸啊书啊,都被新建的仙门搜进自家书房,用来画幅写训了,凡间的富贵人家,多用布匹毛皮还来写字。
但他也不能完全确定。
因为这是一封血书。
都到了写血书的地步,那必然是情况紧急,既然急,那用布写还是用纸写,区别不大。
小昭逛了半天逛累了,看见元寄雪有所收获,也凑过来看。
“吾花氏……今有急…………弑长……忤逆……是为元子之妇……”大部分字糊在一起,看不清楚,元寄雪和小昭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写在末尾的那三个字。
“花,如,绯。”
元寄雪问:“花如绯?花如绯是谁?”
“是我。”
虞青潋站在两人身后,言简意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