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哦。”
“叔德,听说你今天护驾有功。”窦抗推门而入时,少女正在绾头发扎幞头。
“你们认识多久了?”窦抗阴沉着脸。
“是我老友。”李渊只想着替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掩饰一下,并没有意识到窦抗的怒气。
“道生兄,今天国子监散学早啊!”少女一脸无辜地望着窦抗,语气有些慵懒和娇娆。
李渊方才护驾时没有着地的另外半边脸终于挨了知心好友一拳。
但是这个可恶的,自以为是的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为李渊辩驳的意思。
她反而冲着直庐外大叫:“窦道生和李叔德打起来啦!郎君们快来劝一劝啊!道生你千万不要把叔德打伤啊!”
后脑勺着地的时候,李渊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叫来了一群年轻侍卫劝架,然后她从看热闹的小黄门身上偷了一块腰牌,把这一群乱哄哄的人抛在身后——跑了。
李渊感觉自己真是恨死了这个惹事女孩和她的宝贝儿子!
——不对,他今年才十七岁,怎么会认识这个十三岁女孩的儿子?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唐的皇帝李渊在季夏的一个清晨醒来,方才的梦境还历历在目。十七岁的国公和十三岁的前朝皇帝养女,就以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熟识了。他至今不知道妻子那天究竟是准备行刺杨坚还是偷窥摹本,或者行刺的中途临时改了主意t。
她的计划永远那么滴水不漏,永远有着第二个,第三个保全自己的缜密方案,看似凶险其实于她本人却是云淡风轻。
她就是这样让他又爱又恨!
李渊在晨光下执起铜镜,倏忽间发现自己已经年过花甲。
太白昼见,二子相争,晚年烦心事太多了。
可是他分明听见窦氏兄妹在廊下窃窃私语,似乎策划着一场阴谋。
他摇摇头,皇后和窦抗都已经过世多年,一切都是噩梦的余韵,幻觉而已。
“妾恭请陛下移驾昆明池——”
“臣已为陛下备好步辇……”
紧接着是一阵兵戈交接的声音,里面甚至夹杂着张婕妤的尖叫。
那不是窦氏兄妹的声音。
在这个清晨叩开皇帝宫门的是长孙兄妹——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搞笑片陡转恐怖片[墨镜]
第117章劈叉的时间线(1)
中使前往高府宣读将高士廉贬谪为朱鸢主簿的敕令时,忍不住多看了前任治礼郎身后的长孙青璟几眼。
这个女孩与他在宫中见过的诸多女史妃嫔有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度——那股蓬勃的野性或者生气潜藏在循规蹈矩的行止之后,令人忍不住靠近。
作为还有着关于邺城繁华记忆的幸存者,中使对于北齐皇室的遭遇颇为同情。
高士廉神情严肃,但也未过多惊慌失措,高声谢恩奉敕之后依旧面色如常。
中使作为曾受齐国高氏恩惠的人,忍不住在例行公事之后与高士廉聊上几句。他屏退了所有随行属下以及高氏女眷。
望着长孙青璟在屏风后隐隐绰绰的身姿,中使忍不住问道:“高治礼郎的女儿今年多大了?可否许字人家?”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寒暄而是情急之下的一片好意。
高士廉准确地接收到中使恳切的建议,振衣道:“某也明白中使一片苦心。只是这孩子其实是前任右骁卫将军长孙季晟与舍妹幼女,因父亲早逝寄养在我处,并非高氏己出之女。俭并无权决定她的婚事……”
中使叹息并试图再劝说一下这个有些冥顽固执的九品官:“那就可惜了。某有一言,治礼郎听听就是了——前者,南陈皇族落魄之时,几位皇子皇孙已与庶民无异,后来陈后主之女陈婤绝爱幸,陈氏一门叔伯兄弟都从边远之地调任京师,鸡犬升天——士廉,你要三思啊。”
长孙无忌侍立在舅父身旁,不敢插嘴,但是他明显看到舅父的眼角轻微皱了一下,嘴唇翕动,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有放松。那是舅父无比恼怒的前奏。
屏风后隐隐有响动,妹妹长孙青璟的身影一闪而过。
“告辞。”中使察觉到自己也许逾钜了,他敬重那些在困厄之中也不愿折节的君子,便也只能最后劝慰一句,“珍重!”
最后的敕令反而让高士廉觉得一切尘埃落定,他并没有多少伤感时间,只是一边吩咐部曲向各位亲旧报讯,一边将流泪不止的母亲妻子妹妹叫到身前。
“母亲,事已至此,我若再做小儿女状也于事无补。儿子识人不明,误与逆贼斛斯政相交,酿下如此大祸,愧对祖宗,拖累家人,悔之晚矣。”高士廉说罢便向老夫人叩头请罪。
高老夫人眼睛红肿,却比女儿儿媳多了一分镇定:“阿俭,你安心去吧。无忌这孩子也快成年了,可以独当一面照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