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是一句几乎没人能信的口头空话,却能把白禾哄得十分开心。
简直让陆烬轩难以想象,他究竟是在怎样一种缺失关爱的环境中长大的。
“我方才没听懂,哥哥为何要和医生说那件夜明摆件?它会让我生病么?”白禾状似无意问道。
他的语气与表情都太自然了,抑或是这般“你问我答”是他们两人间的日常,以致于本该敏锐察觉的陆元帅疏忽了这一点异样。
“RDMA,帝国语DirradiativeMaladi,按联邦语翻译过来应该是辐射病。我以为你们的……夜光珠?好像是这个名字,我以为它有问题。”
“那……这种病能治么?”白禾这会儿压根顾不上摆件的名字,他不知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表情,装作好奇地追问。
陆烬轩果真以为白禾是出于对未知事物,对他的国家的好奇,认真回答道:“我们的军队如果按兵种分类,在太空作战的叫空天军,深空非常危险,一旦防护服出问题,我们是最容易得辐射病的。根据受到辐射的情况,病情轻的能治;有些只能维持生命状态……就是拖着;有的连进治疗舱的机会都没有。”
简而言之:能治,但只能治一部分。
白禾心念微动。
陆烬轩的话给予了他不切实际的希望。
倘若他染上的就是这种病,他据实相告,陆烬轩会带他一起回帝国治病么?
陆烬轩发现白禾的神情微变,误以为他是被吓到了,立刻说:“你没事,别怕。夜光珠如果致病,皇宫里一定也会有其他人得病,一查就知道。”
白禾摇头,掩饰说:“我是担心哥哥。”
陆烬轩笑道:“我也没事。我的体质是S等级。”
他垂下视线,凝视着白禾纤细、苍白的手指低声说,“我们不一样……”
帝国人和启国人不一样。
这种区别是从基因上的“不一样”。
可是“不一样”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白禾。什么都不懂的白禾懵懵懂懂中似乎触及到他们之间真正的距离。
他闭起眼,佯装困倦睡觉。
无论再如何不愿面对,现实终究是现实。
陆烬轩身上的种种异象皆表明他并非常人,对于白禾和启国人来说,陆烬轩与话本里的神仙几乎没有区别!神仙能够回到九天之上,而一介凡人的他永远只能留在凡间。
“哥哥。”白禾不由睁开眼,“我冷。”
空病房的病床没有被子,陆烬轩皱眉思考几秒,脱掉鞋躺到白禾身边,侧身搂住他。
白禾将脸埋向陆烬轩这一侧,轻声说:“我生病了,哥哥。”
陆烬轩连忙扶住白禾扎着针的那只手,不让他乱动,同时安慰说:“没有,不算病,一点小问题而已。不是说了?只要你好吃饭按时睡觉,保持心情愉悦,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我生病了,可以同哥哥走么?”白禾却好似没听见一样接着说,“哥哥带我去、去帝国治病……”
他矛盾的一边掩饰病情,一边说真话。
任是陆元帅再厉害也想不到,这撒娇似的呓语里藏着什么真相。
陆烬轩无奈哄他:“小白,等身体好了我们再谈这些?以前我听说生病的人可能变得粘人,原来是真的。”
不对,他家小白平时就粘人。
陆烬轩担心白禾的心理状态,可又没法在这个问题上做虚假的承诺,只好转移话题,“我给你讲故事?讲我读书时期的事吧。”
白禾抓住他的衣服一角,慢吞吞应了一声:“嗯。”
罢了。
他忽然便打消了一切想法——不必折腾了。
他本就不该活着。
这半年之期已是天可见怜,亦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
他偷走了原白禾的尸体;取代其身份;替代对方认识了陆烬轩。
如今陆烬轩只知道他是假冒的,尚不知连这具身体都是他偷来的。倘若陆烬轩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吓到?感到恶心?
抱着一具行尸走肉同塌而眠多可怕多晦气啊。
这不能说,那不敢说,他们之间净是欺骗与谎言。不如就此作罢,待三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