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眠的下半张脸仍藏在外套里,只是一双眼趁机悄无声息地扫了一圈。
……嗬。
里面还挺热闹的。
全是熟人。
陆灼和他的“相亲对象”在最里面的一桌,大半的身形被沙发桌椅给挡住。而两侧坐着偷偷摸摸、狗祟吃瓜的蒋高扬他们,互相之间不时交流点眼神,还头对头地小声八卦些什么。再往前的两桌,是时眠熟识的朋友,在看到他的同时,就差不多认了出来,欢乐地抬手,试图打招呼——
时眠比了个手势“嘘”。
他闷不做声的,做到朋友们身边。
“阿眠你也来这?”
“这家餐厅的主理人,得是尼玛的谁家亲戚吧?我这一眼望去,全都是熟面孔啊。”
他漫不经心地应付着。
他们这桌坐得离陆灼不算远,可是那边两人在说什么却完全听不清。时眠有些烦躁,忍耐了片刻,终究还是站起了身。
“干嘛去?”朋友不解。
时眠拿了个杯子,里面的汽水随着他的手晃荡了几下,然后满脸不耐地朝着蒋高扬那一桌走去。
“去碰杯。”
他说。
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碰杯,很像是去碰瓷。
时眠走得很慢,脚步也轻。
余光中,他在打量这几桌之间的距离。如果要观察到陆灼的话,唯有蒋高扬这桌的位置最好,靠得近,能听清,但又有一定保密性,是在陆灼的背后,不会被当事人轻易地发现。
于是,蒋高扬就眼睁睁地看着——
时眠冲他走了过来!
看起来很凶,简直跟陆灼的那只狗一样!
他小声骂了一句,惶恐地往里缩了缩:“你、你你你想干嘛?”
干架的话,时眠好像也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但好像对方又学过跆拳道。
他、他们能打过吗?
时眠:“来敬你。”
他语气寡淡,听起来像是“来杀你”。
蒋高扬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不必了吧……我们的关系也没那么熟……”
时眠完全当没听见,只是头一歪:“麻烦,让点位置?”
蒋高扬怂怂地挪出一点空位。
时眠安静坐下。
靠得很近了,他终于听到了陆灼那边的对话。
“说实话,我今天聊得挺开心的,你愿意约定下次的见面时间吗?”
这不是陆灼的声音。
“抱歉。”
这是陆灼。
时眠的耳朵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陆灼在轻声地叹气,略显无奈,“我妈估计不知道,但是——”
手里的玻璃杯,汽水冒着泡泡。
时眠的心里也在冒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