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风闭了闭眼,大步走过去,伸手拔下云彻明发间的珠钗,银钗落地时发出轻响,散落的青丝披在肩头,云彻明愕然地扭头看他,荀风冷硬道:“穿我的。”
顿了顿,又找补似的加了句“反正是姑姑置办的,多得很,放着也可惜。”
荀风走到柜子前,随手拿了一件衣裳,劈头盖脸扔给云彻明:“你比我高,不知道合不合身。”云彻明抱着衣服笑了,荀风再也待不住,丢下一句:“快些,我在门外等你。”转身就走。
一盏茶的功夫,门开了。
荀风抬眼望去,心头一颤,感叹云彻明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姿尤清绝,举世无双。
云彻明见他盯着自己出神,嘴角勾出点浅淡的弧度,声音里裹着点笑意:“还成吗?
“凑合。”荀风走在前面:“要迟了。”云彻明大跨步走着,少有的愉悦:“真稀奇,我都要忘了男子该怎么走路了,从前穿裙子,总怕步子大了绊着。”
荀风点头,目光扫过廊下偷看的丫头小子:“可不是,瞧院里的人,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是不是看错了,那是家主吗?怎男子装扮?”
“少见多怪,许是家主要和姑爷出去玩呢。”
“真没想到,家主扮起男子来像模像样的,还真看不出来他是女的!”
最后一句飘进耳里时,云彻明嘴角的笑意倏地敛了,脚步也慢了半拍,荀风瞥见他的动作,什么也没说。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往白奇梅的院子去。
白奇梅听闻云彻明换回男装,早早在门口等候,远远看见二人便迎上来,担忧道:“彻明,怎如此心急?”
“娘,应该没事。”云彻明拍拍白奇梅的手背,安抚道:“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话虽如此,可娘还是不放心,彻明,要不再多穿两年罢?”
云彻明道没松口:“我已想好了,多说无益。”
白奇梅知道云彻明的性子,拧不过,当下不再劝,转而用眼神寻求荀风帮忙,荀风当作不知,只道:“姑姑,娘,清早还是有些冷的,我们进去说。”
“景儿你……”白奇梅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
到了正厅,荀风和云彻明按规矩给白奇梅奉茶,白奇梅接过茶盏,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把早已备好的锦盒推到两人面前,“你们成婚,娘没什么好赏的,这些你们拿着,日后过日子用得上。”
又对二人说道:“你们成婚娘不知有多高兴,可这仅仅才迈过门槛,难的都在后头呢,过日子也是一门学问,有的人学岔了,走着走着就离心了;有的人学明白了,就能恩恩爱爱到白头。谁也说不准。”
“可娘相信。”白奇梅拉过云彻明的手,又拉过荀风的手,放在一处:“你们定会和和美美。”
指尖碰到云彻明的掌心,荀风一阵牙酸,往日摸手也不觉有什么,可现在却浑身不自在。
“娘,你放心。”荀风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揽过白奇梅的肩膀:“您的教诲,我铭记在心。”
云彻明抿了抿唇,收回手,默不作声。
白奇梅看在眼里,却没点破,只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轻,“娘知道你们与寻常夫妻不同,子嗣什么的也不奢求,只求你们平平安安。”
“景儿,你爹娘去了,姑母也是母,这儿就是你的家。”语气突然重了点对云彻明说:“彻明,可不许欺负景儿,若要我知道了,定不饶你。”
云彻明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娘放心,我定不负他。”
荀风心烦意乱,开玩笑似的说:“我比他大,怎把我说的可怜兮兮的,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怕这些?”
白奇梅看着云彻明,又看看荀风,苦尽甘来,眼睛不自觉红了,声音里带着点哽咽的笑意,“好好好,不说这些了,彻明,昨日是你生辰,又是你大喜,双喜临门,看娘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了。”说着递给云彻明一方乌木盒子,精致小巧,还上着锁。
云彻明接过:“这是?”
“这是你爹留给你的,去世前特意交代我一定要你过了二十岁才能给你。”白奇梅道:“可你爹只留下盒子,没给钥匙,娘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荀风目光灼灼地盯着盒子,莫非里面装着诗选?
云彻明左看右看,没看出名堂,只能作罢,白奇梅拉了一下荀风,“景儿,快拿出来呀?”
“什么?”荀风恍然回神。
白奇梅嗔道:“你给彻明的生辰礼物啊,不是早早就准备好了,为了它费了好些功夫,手都……”
“咳咳!”
他的的确确为云彻明准备了生辰礼,是一块玉佩,亲手雕刻的。
云彻明成日将那枚‘白’字玉佩挂在身上,而自己也成日挂着‘云’,虽是偶然得了玉佩顶替白景的身份才到了云家和云彻明成亲,身份是假的,可人是真的,他想亲手雕一对儿玉佩换下那对‘假的’。
但云彻明是男的,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