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欢呼,声响都能盖过海浪。
有大胆的高声喊道:“家主少爷百年好合!”
云彻明嘴角上扬,“赏钱加倍。”
这可不得了了,吉祥话一句窜着一句,偌大的码头全是欢声笑语,荀风眼前发黑,锤云彻明胳膊,笑骂:“败家子。”
云彻明却很高兴,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白景是他夫君,要让他们的婚姻在祝福中茁壮成长。
工头们都是人精,脑子活络,在云彻明的暗示下领手下的人排着队来问荀风好,给他请安,荀风笑得脸发僵,终于见识到云家的家大业大,可心里也甜滋滋的,做主又加了一倍赏钱。
这下,先前看笑话的,玩味的,全被收买,毕竟这是主家的私事,云彻明嫁给男人他们又不会少一块肉,景少爷瞧着一表人才,人也大方,和和气气的,两方皆宜。
忙活完,荀风揉揉脸颊,斜一眼云彻明:“你故意的。”
云彻明大方承认:“你那么好,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荀风一阵脸热,这句话比在人前亲吻更让他羞赧,他只是个骗子,值得云彻明在人前骄傲炫耀吗?万一他被揭穿了,该怎么办?
不能想,只是设想就无法接受,荀风摇摇头,试图将念头甩出去,转而道:“要带我去哪玩?”
云彻明牵起他的手,神神秘秘道:“跟我走就是了。”
荀风跟云彻明上了船,不免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惊讶:“清遥,看不出来啊。”他只是想想,云彻明都要实践了。
“什么?”云彻明没听懂。
荀风冲他眨眼,暧昧地笑。
云彻明恍然大悟,‘哦’一声:“既如此,如你所愿。”
荀风不淡定了:“你带我来船上不是干那事?”
“本来不是。”云彻明悠悠道:“但现在可以是。”
荀风才不信,仰着下巴,无畏道:“随时恭候。”
云彻明不跟他打嘴仗,转而吩咐副手开船,朝夕阳追去。
秋阳把海面滤成一层温软的琥珀色,粼粼波光随着船身轻晃,风裹着咸湿的凉意,掠过两人的发梢,将帆吹得鼓胀,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海水比盛夏时更显澄澈,深处渐变成沉静的靛蓝,偶尔有银色的鱼群跃出水面,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线,又重重坠入海中,溅起细小的浪花。
远处的天际线被晕染成淡橘色,几朵疏云慢悠悠地飘着。
“出过海吗?”云彻明问。
荀风走南闯北,但都在土地上,“算是头一回。”
云彻明从后面抱住荀风,将下巴垫在荀风脑袋上,轻声道:“听闻海的那边还有一片更广袤的天地。”
荀风只听过,没见过,向往道:“和我们一样?”
云彻明道:“不完全一样,爹刚去世时,谁也不服我,不少人劝我娘收一个养子,或者招赘婿,我不愿意,便顶着压力亲自出海,誓要开拓一条新航线,那时身子羸弱,几乎是拿命拼来的,君复,你可以想象吗,在海上漂了大半年,看见陆地的心情。”
荀风静静听着。
云彻明继续道:“脑中轰然,天地失色,原来世界那么大那么大。”
“不管爹背负什么使命,我都不在乎,君复,等娘身体彻底好了,我们环游世界好不好?”
“清遥。”荀风动容,“你要抛下一切?”
云家产业庞大,其中财富不可计数,云彻明小小年纪竟舍得放手?
“我病了许多年,又扮女人许多年,很多事早已看开了。”云彻明柔声道:“君复,你愿意吗?”
荀风不喜拘束,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便腻烦,巡游世界,看看外面的地方自然很好,但,他心头没由来涌上莫大的惶恐。
越幸福越害怕。
他不是白景,他是荀风。云彻明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云彻明见他不说话,笑道,“太突然了,你慢慢考虑。”
忽然,几道银灰色的身影从海中骤然跃出,它们弓起流畅的脊背,在夕阳下划出优美的弧线,而后又轰然坠入海中,溅起的浪花带着咸湿的暖意,扑在船板上,留下一片湿痕。
荀风看着这群灵动的生灵,它们似是玩性大发,竟尾随着船一路嬉戏,时而并肩游弋,时而两两相逐,发出短促而清脆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