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人盯着两团暗影缓缓撑出人形蹿起来,紧紧拧着眉,他当然不可能认为这群半路杀出来的罔象是来帮他的。
周雅人神识铺出去,然而涛声实在太大,轰轰烈烈地灌进耳中,实在很难听清之外的声音。
痋师被几个少年绑走了,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在附近,但他看到汇聚而来的这群罔象时,还是生出几分担心,担心流云那边途中遇到意外。
周雅人攥在手中的折扇劈裂成两半,好在还能凑合用,掀出的风刃绞杀出去,威力不减。
徐章房防着周雅人放“冷箭”的同时,堪堪从阿聪的刀锋下滚过去,老腰差点折断,幸而他勤加锻炼,筋骨天赋异禀,柔韧异常。
然而再异常也差点忙活不过来,他躲过了周雅人的袭击,但那风刀削在崖壁上,又是一条百丈纤绳绞过来。徐章房扭着屁股闪开,纤绳立刻绞住一只罔象抽在河心一座礁石上,抽得罔象和礁石四分五裂,炸起的浪潮疯狂反扑。
徐章房知晓这狂浪的威力,踩着罔象的肩膀一跃而起,本以为躲过一劫的徐章房突然凌空一滞。那冲高的浪头活了似的,好像有只水鬼混在其中,一把卷住了他的小腿。
不是,罔象不就是水鬼么,所以拽着他腿的可能真是只水鬼。
水鬼将他狠狠往下攥的同时,另一只罔象踏着潮水轮起长刀劈过来。
徐章房猛踹一脚浪涛,掷出秋决刀,隔空捅穿罔象的心脏将其钉死在崖壁之上。暗黑的水液顺着刀口涌出来,顺着潮湿的崖壁顺流直下,缓缓流进大河中。
钉在崖壁上的秋决刀上挂着张干瘪的人皮和布衣。
徐章房飞身扑向崖壁,正欲拔刀,左边一个铁面人,右边一个周雅人,纷纷朝他砍杀而至。
一个要剁他手,一个要斩他头,配合相当默契。
徐章房心下一凛,一脚踹在崖壁上,弃刀退开数丈远。
而那两砍杀他的人短兵相接地拼杀到一起,扇刃削到铁面具上,而铁面人一刀划开周雅人锁骨,居然也是置对方于死地的狠绝。
于是徐章房笃定了,这俩也不是一伙儿的。他趁机拔刀,左右攻击之余又急速抽身,那么周雅人就会跟罔象打到一起。徐章房蓦地绕到周雅人身后,朝他后脊砍去,往往这个时候,阿聪又会绕到他身后,抡着长刀朝他后脖子砍来!
一个砍一个导致谁也砍不死谁。
好不容易赶到的徐乾等人,看到的就是这幕敌我不分三方乱杀的场景,打得不可开交。
刚刚不是只有瞽师一个么,怎么一下子就打成一片了,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人?
观战的徐乾眼花缭乱,看懵了:“不是,他们这是干嘛呢?”
到底谁要杀谁啊?
好像都想杀对方,但又都在帮倒忙似的,没一个能得手。
但凡他们先联手杀死一个再互相残杀呢,很明显,这里谁都不愿意跟谁联手,看得徐乾都替他们急。
“房先生。”徐乾喊了一声,“需不需要帮忙啊?”
虾兵蟹将,能帮得上什么忙,倒忙么?
不是徐章房瞧不上他们,好吧,就是瞧不上。不过这些罔象实在碍手碍脚,来几个虾兵蟹将分担一点也行,不然他们跟来干什么,看热闹吗?
于是徐乾等人加入战局,热热闹闹地把场面撑得更乱了。
热火朝天打杀一场,罔象还能前赴后继的上蹿下跳,都得感谢周雅人选了个好地方。崤山这么大,他却选在非常便于罔象钻营的黄河天险,若是换作尽是黄土的陆地,这些罔象早死一百次了。
所以最后吃亏的当然是他们这些血肉之躯,挨刀流血都是实打实的,再加上周雅人冷不丁从崖壁砍出条条“鬼鞭”,抽得乱局中的人和罔象猝不及防。
罔象纠缠不休,没完没了,会给人造成巨大消耗,徐章房把火引到周雅人身上,趁阿聪和周雅人对阵之际,猛地抽刀转身,一刀劈斩向阴沟里那批人皮!
潜在河底的罔象来不及抢救,人皮在四溅的水花中纷纷破裂。
徐章房心道:我看你们还如何装人!
没有尸囊衣,这些罔象是没有办法聚形的。
徐章房此举激怒了罔象,河面掀起怒涛,无数深暗无形的罔象激荡而起,好似乌泱泱的百姓落水挣扎,竟在水面营造出了一种七手八脚的境况,看得徐乾等人头皮发麻。
三方阵营,唯独周雅人单枪匹马,一脚将阿聪踏入泱泱激浪。他旋身凌空,鼓荡的素衣广袖裹着猎猎凛风,化作刃光劈向崖壁,数道纤绳影鞭直劈峡谷众人。
徐章房纵身闪跃。
周雅人执扇掀动飓风,本就激荡的峡谷浩浩汤汤,震颤不息。他一摆袖,身形好似化作张狂的飓风,朝徐章房卷去。
巨大的风力翻搅撕扯,差点把徐乾等人卷走,徐乾手忙脚乱地死死扣住石崖,身体被狂风卷得双脚离地,倾飞而起,其余人有一个算一个,在身体被狂风拔起的瞬间纷纷抱住同伴的腰或腿,搂成一长串。
徐章房扛不住这股风力,刚被掀上半空,肩膀就被摁住了,周雅人牢牢将他压在了这口暴风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