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莺并未露出半分担忧之色:“阿聪,剐了他!”
与此同时,右侧肩胛受伤的李流云换了只手执剑,蓦地刺向立于墙垣下的痋师。
陈莺矮身,一拔头上发簪扎向李流云肋下。
发簪浸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哪怕稍稍擦破点皮,就足以让人立即毒发身亡。陈莺盯着撞上来的李流云,只觉这小子胆大包天,敢近痋师的身,简直不知死活。
幸而发簪只钩破李流云腋下衣袖,未能划伤到皮肉,但是下一刻,簪花中突然射出一只飞虫,扑向李流云面门。
李流云迅疾后撤,提剑挡开飞虫,正欲斩杀痋师,就闻身后于和气嘶哑大喊:“流云!”
李流云蓦地回头,却见满地血泊隐隐在颤,表面浮出细密的血沫气泡。
连钊面前正好有一摊血洼,仿佛里头有活物在蠕动,他从未见过这种反常诡异的现象:“怎么回事?”
李流云也被这种古怪异变的情形止住了步。
“青芒本就是我养的痋蟒。”陈莺幽幽开了口,“它身上的每一滴血,可都是虫浆呐。”
“什么?!”
少年们脸色陡地变了。
虽然听不太明白虫浆为何,但他们曾在北屈见识过痋虫的可怕,大致能意会几分意思,反正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瞽师下刀太快了,”半声不吭地闯进来,一刀便将她装虫浆的蟒躯彻底“打碎”,陈莺扫了眼与阿聪刀扇相交的周雅人,面色破冷,“害我都没来得及提醒你们。”
“这可怨不得我啊,”陈莺一脸无辜地撇清关系,“不过也好,下次见到我,可不兴再这么鲁莽了,”她将毒簪插回发髻,“哦不对,你们没有下次了。”
但听风知之所以剖开巨蟒,完全是因为这只孽畜一口吞吃了闻翼,不然等着它把闻翼活活消化了吗?
眼见黏稠的鲜血蠕动出异状,似乎要溅到脸上,连钊忍着肺腑间的阵痛,铆足劲撑起身,义无反顾冲向蛇躯:“闻翼。”
闻翼躺在剖开的腔体上,浑身沾满涎液,又腥又黏,握住他手腕的瞬间甚至会打滑。
连钊奋力将他拉扯起来,拽着胳膊架到肩上,妄图把人带离这片地带。
与此同时,蟒躯尸身下血泊沸沸汤汤,血滴飞溅起来,像一条条挣扎而起的血虫。
李流云剑气而至,蓦地扫开二人身前的血虫,剑身溅了血滴,蠕动着往他剑柄上爬,李流云长剑一荡,血滴震出去。
无数密密麻麻的血线虫扭动着溅起,如石块投进湖面炸出的水花,四处飞溅,总有一滴两滴溅到身上。
李流云胳膊溅上的瞬间,血线虫渗透皮肉,正速度惊人地往皮下扩散,好似条条蜿蜒的猩红根须,深深地往血肉中扎根。
痋术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诡秘了,李流云不知道放任这种东西在体内蔓延下去会发生什么,痋师歹毒,出自她手的必将致命。
李流云毫不拖泥带水,连血带肉一并剜下。他绷着下颌,回头去看听风知,方才溅到周雅人脸上的血迹早在血虫初醒前抹去。
剑气横扫,血溅墙垣,又顺着墙壁歪歪扭扭地滑落。
就在依稀血滴即将溅进窗户时,秦三猛地拍上窗户,心有余悸地撑着窗框喘息。
外头太危险了。
秦三六神无主地担心起来,陈莺阴招太多,论阴毒狡诈,没人抵得过她,秦三忽然担心周雅人也会栽在这里。
陆秉出声询问:“怎么了?”
外头的一切全都太危险,秦三不敢告诉他。
陆秉听着窗外激烈的打斗声,也知道情形凶险万分,他努力抬起脖子,妄图把自己从这方硬榻上撑起来,但他没有办法,陆秉身不由己:“你扶,扶我过去。”
“阿聪不好对付。”秦三知道阿聪功夫极好,但从来不知好到这个地步,怪不得这么多年陈莺害人无数却依旧安然无恙。因为阿聪是她手里的一把快刀,再加上她养的那些恶心的痋虫,恐怕天下间,能对付她的根本没几个。
快刀从周雅人胸口斜拉至上,将将抵着他下颚抽出,周雅人仰头,一脚踹中铁面人胸腹。
并非血肉撑起的躯体,胸腹被踢得凹陷下去。
阿聪狠狠砸在蛇躯边,并帮连钊挡下一波窜起的血线虫。血线虫无孔不入地渗进衣料钻入皮下,然而他的皮下没有血肉。
风刃紧跟着扎下来,阿聪旋身而起,劈刀斩向周雅人,刀势披靡,狠厉异常。
周雅人奋力掀动扇面,疾风骤起,将院中树叶一撸到底。周雅人一翻扇面,青衫被劲风撕扯地猎猎作响,满院叶刃撕裂空气,如箭镞激射,切着四溅的血线钉进树干、砖隙或泥土……
于和气一低头,就见数片叶刃扎在脚跟前,绿叶上抖落着斑斑血丝——那不是血丝,是差点攀上他小腿的血线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