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早起赶路,是该养足精神,周雅人搂住她腰身,埋首在颈间吸了口独属于白冤的冷香:“有些渴。”
桌上放置了一壶冷茶,白冤起身撩开纱帐,伸手披衣的时候,发现床头工工整整叠着一袭白衣。触感极其轻薄丝滑,显然是最上乘的丝织衣料,皎洁如同霜雪。
“齐纨似云,鲁缟如烟,二则名冠天下,不仅是皇家贡品,走西域道外运的‘白练’大多来自此地的齐纨鲁缟。”周雅人侧身卧榻,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道,“我特意给你置了一身,试试吧。”
白冤想起周雅人夜幕前出去过一趟,竟是给她置办这身衣衫。
白丝细腻润滑,似烟似雾,披在身上,如清泉淌过肌肤,水一般流泻荡漾,飘逸轻盈的质感将白冤衬得翩然欲仙。
周雅人满眼笑意地望着她,抬手牵住一截素白丝带:“好看,舒服么?”
白冤之前穿的那身也是他买的,北屈的铺子没有多好的料子,与这身自是不能及。
“的确舒适,”白冤转身去给他倒茶,“花不少银钱吧?”
这回他真真下了血本。
周雅人接过茶水时,杯沿明显凝了层薄霜,他饮了一口,从喉咙眼一路清凉到胃里:“带的钱财快花光了,我在想,而今正值暑热,我们要不要沿途卖些冰块或者凉茶之类的。”
百姓热得受不了,急需解暑,白冤正好能点水成冰,在酷暑难耐的当下绝对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白冤有些出乎意料:“你跟我说真的?”
周雅人把凉茶饮尽了,搁下茶杯,从自己那堆衣物中翻出个钱袋来,塞进白冤手里:“看吧,真没钱了,这一路还要吃住呢。”
白冤倒出来,掌心只余两颗碎银和七八个铜板,根本不够路费。
周雅人看着挺靠谱,白冤从来没以为他会这么没计划,居然倾家荡产地给她买了这身衣裳。
“你可真行,我若是不能点水成冰……”
也不碍事,周雅人丝毫不在意,他还有技能傍身:“我可以去卖艺。”
“你卖什么艺?”
“弹琴,谱曲,总有来钱的路子。”说到这,周雅人拉住白冤微凉的手,他想好了,“以后日子很长,我们可以这样谋生,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
白冤怔了一霎,随即不着痕迹地笑了。
以后的事情说不准。
等周雅人睡着,白冤来到客栈二楼的窗台前,望见了摆在对面院屋里那架吵闹半宿的织布机。
原本辛勤夜织的人已经歇下,织机前空空如也,但是篓里还装着素白丝线。
白冤却仿佛还能看见那女子伴着月光和油灯,脚踩踏板,一手投梭,穿过层层丝麻,织出平滑细密的绢帛来,不知疲倦又循环往复的忙碌着。
白冤出神地盯着织机到天光乍现,心里来来回回想着周雅人方才那番话,她没来得及高兴,就生出了一丝怅然。
她想:我也希望,以后日子很长。
只是好好的,谈什么以后呢。
世事无常,以后该是怎样就怎样……
“白冤。”
身后忽而响起一声轻唤,是周雅人在晨光中醒来。
他迷糊间摸到空了一半的床榻,意识不甚清醒地撩开纱帐:“你没睡么?”
白冤衣衫规整地转过身,闲散地倚着窗台道:“醒了。”
第160章秦刻石“我头晕。”
赶路途中舟车劳顿,颇耗精神,加之周雅人睡眠不足两个时辰,此刻手足酸软,尚未醒透。
他闭着眼没起身,嗓音带哑:“帐中好热,你起很久了吗。”
周雅人身上浮了层薄汗,有些难受,如果白冤好端端躺在床上,他肯定不会被暑热蒸醒。
言罢,一抹清凉的气息顺势撩入床帐,周雅人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他闭着眼伸手,揽住了俯身入帐的白冤。
周雅人下巴微仰,吸食着白冤呼出的凉气,张口迎上了一个落下的轻吻,从唇齿间浅尝汲取到一丝祛暑的微凉。
这个苦夏有白冤在,总归不会太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