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镜匠瞧他这副样子,差点以为他被蜃鬼附身了:“老方,你还是我认识的老方吗?”
“快快,我们再去看看那块石刻。”
磨镜匠不肯跟他走:“现在看什么石……”
啪——
毛毛躁躁且磕磕绊绊的老方又摔了个大跟头,磨镜匠都来不及捞他。
这一次,可怜的方道长额头磕在石头上,直接眼冒金星,甚至出现了幻视,隐隐见到了自家道观神坛上祭祀的神祇——这是人祖他老人家显灵了吗?
前夜方道长刚把一颗牙磕松,流了满嘴血,今晚又来个头破血流,磨镜匠都不忍心看:“哎哟老方。”
老方捂住额头,眼神发直。
磨镜匠担心起来:“你可别撞傻了,我说你着什么急。”
老方直愣愣地仰着头,喉头滚了滚:“羲皇。”
磨镜匠赶紧把他捂头的手掰开:“还想着你那羲皇呢,鼓包了,还好伤口不大。”
说着掏出帕子给老方擦血,继而一屁股坐到旁边某块凸出的石头上。
此刻白冤和周雅人已经跟到近前。
方道长也并非眼冒金星产生出幻视,石壁前的确塑着尊神像,神像头颅微仰,神态栩栩如生,掌中执卦盘,中心为太极图纹。而腰腹间生出鳞片,自胯部以下化为修长劲健的蛇躯,粗壮如合抱,以青黑色石雕琢蛇鳞,层叠密匝。
白冤怔然驻足:“伏羲。”
磨镜匠闻言转头,这才注意到身后石像。
人首蛇身,执掌八卦,真是伏羲!
蛇身盘踞一圈,蜿蜒延伸至——磨镜匠顺着起伏拖曳的蛇尾转动目光,低头看到了自己屁股底下。
好家伙,他坐着的那块微微凸起的圆润且有弧度的石头,竟是伏羲的蛇尾。
磨镜匠缓缓挪开了自己的屁股,转而看了看老方摔倒的地方:“老方,刚刚是羲皇的蛇尾绊的你啊。”
老方扭头看了看自己踢到的尾巴尖,俩眼珠瞪直了,继而哭丧着脸,伏地叩首:“弟子莽撞,还望羲皇赎罪。”
白冤:“……”
怎么还拜上了。
周雅人:“……方道长,你没事吧?”
方道长卑微叩首的瞬间,额头那个大包不小心触到冰凉地面,疼得他嘶了一声,哀切道:“多谢听风知关心,贫道还好。”
正说着一线热流从脑门滑下来,磨镜匠立刻递上帕子:“按着按着。”
方道长接过帕子捂住流血的额头。
白冤丝毫没有慰问关心他的废话:“你刚才提到石刻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对对对,石刻。”方道长磕完头爬起来,顾不上拍打膝头和袍袖上的灰,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的想法呼之欲出,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怎么说呢,容我缕缕。”
白冤见他一副焦头烂额找不着北的样子,估计把脑子撞出了点毛病,遂先发问:“跟伏羲有关?”
“嗯嗯。”方道长连连点头,“二位都知道,贫道自小在人祖山上修行,顾名思义,人祖山上供奉的,自然是人文始祖伏羲,羲皇。”
周雅人颔首:“不错。”
伏羲乃三皇五帝之首,百王之先,在先民蒙昧时始创八卦,自此文明肇启,故而被尊为人祖。
方道长之所以崇敬听风知,也是因为羲皇听八风之气,乃画八卦的缘故。
“反正现在已经出娄子了,贫道也不相瞒,我们人祖山下镇着一处河冢。”
此言顿时引起了白冤和周雅人重视,难道河冢还跟人祖山有什么瓜葛?
就听方道长道:“千百年间,我们人祖山一直守着那处河冢。谁知几个月前,我出了点意外,结果一个没看住,河冢就被偷了!”
周雅人问:“就是你从太阴道体出来后,被撞进大河差点丧命那次?”
“对啊。”等他拖着半条命重回北屈时,封镇的鬼衙门崩塌,河冢被掏,方道长站在滔滔黄河边,彻底傻了眼。
他跟县衙的官差熟络,经过一番走访打听,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并且得知在北屈猖狂作案的是痋师和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