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霁雨晨对他这个爸不抱期望,大概出于对沈兰的亏欠,霁博远对他很好,给了物质上所能给予的一切。方清越死前留下的遗产全部给了霁雨晨,一点没有分给配偶,外界都说霁博远不需要,所以给儿子才是正确且合理的选择
回忆如潮水般铺天盖的涌来,霁雨晨的身体不自觉的打颤。男人轻抚着他的肩膀安慰,低声唤他:“晨晨你醒醒”
霁雨晨微睁开眼,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男人的眉眼之间。
陈施然很少做出这样的表情,极近哀伤、又欣喜若狂,外表冰冷的躯壳也像被蒙了一层柔色。
他嗓音颤抖,“你醒了”
霁雨晨张了张嘴,“徐闯徐闯呢”
他最后的记忆是徐闯被挤在自己和车框之间,额头的鲜血涓涓往外涌,霁雨晨疯了般地呐喊,捧着他的脑袋看手心被鲜血浸满。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要失去徐闯了,失去这个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人。
他抬眸张望,试图从对方神情中寻得一丝答案。
陈施然目色平静,褪去暖意,只剩下寂静的深沉。他没有作答的意思,站在病床旁宛若一尊雕像。
霁雨晨挣扎着起身,下床的功夫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被架着胳膊捞回床头,陈施然让他坐好,嗓音冰冷的质问:“你说跟你一起的男人?你们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早晚要答,无可避免。霁雨晨深吸口气,调整情绪,“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
他没拐弯抹角,纵然知道陈施然对自己的占有欲超越兄弟、朋友乃至其他一切关系。自从发现他喜欢男人,陈施然不声不响的助他尝试,交各式各样的“男朋友”,然后在即将发生关系前一刀斩断,美其名曰是对他的保护。
当然霁雨晨回过头来要谢谢这份“保护”,自己没谈过一次像样的恋爱,大概是人品守恒,才遇得到徐闯。他于机缘巧合下偶然得知,陈施然这样做是为了拿他当做报复霁博远的工具、一枚棋子,希望以将他最亲近的儿子拉入深渊、被自己完全占有的形式实现最完美的报复。
他说自己是霁家的一把剑,站在最关键的位置,距离权利顶峰咫尺之遥,却永远无法踏足中心;他会是风雨袭来时随时可以舍弃的王牌,作用只是为霁家真正的儿子扫清障碍,做所有上不得台面的事。
霁雨晨惊讶于霁博远的心思布局,甚至一度试图说服陈施然,不是这样的,霁博远明明看不上他,说他太过软弱、不够精明。
可或许是由于封建思想作祟,这两年来霁博远有意将公司交给他的意愿越来越明显,霁雨晨也无法视若无睹。
他对这些年来远洋集团内部的龌龊勾当有所耳闻,故而对陈施然报以愧疚,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能理解陈施然的恨,并试图将他拉出泥沼。
可事情哪有这样容易?不可控的因素阴晴摇摆,陈施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当他真要把霁雨晨拉下水的时候,自己早已假戏真做、弄假成真。
病床边的人眸色镇定的望着,一言不发,半晌叹了口气。他摩挲着霁雨晨的手心安慰:“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你不用担心。”
霁雨晨想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陈施然道:“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医生说明天都不一定能醒,你去了,就不怕伤心?”
他太了解霁雨晨,以至于清楚他的每一个动作、表情都意味着什么。他把那个叫徐闯的放在心上,所以不能接受一丁点坏消息。陈施然在心里感叹:小孩子的眼光也是愈发退步了,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男人坐到床边,拉过霁雨晨的手,放在掌心细致抚摸,问他这半年过得怎么样。他说自己找了他半年,前日才听到消息,说有人在西城见过他。
霁雨晨心想肯定是秦皓,到处宣扬说见过自己。他不常在公众场合露面,真正认识的也只有生意上那些人,再就是过往同学,秦皓和他爸去过深市拜访霁博远,当时两家一起吃过饭。
霁雨晨抽出手来将被子盖在腿上,坦白说:“我那时候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名字住址一无所知,所以也没办法找回家。”
陈施然作势了然,点了点头。他从医生那得知霁雨晨的脑部有损伤痕迹,或许存在记忆障碍。
他摸了摸弟弟的头,温柔地道:“没事了,以后都有哥在。”
这一声“哥”太过沉重,霁雨晨偏头躲开,陈施然也不恼,只是眯眼看着,好像只要他回来,什么都好说。
两人安静对峙了会儿,霁雨晨抬头问:“霁孟延和他那个妈可还好?这半年是不是过得风生水起?”
陈施然嗤笑了声,“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性子,还都说我像那老头”
他如今已经很少称呼霁博远“爸”,只在外人面前。
霁雨晨不否认,这点他可能是随了霁博远,是有仇必报的性格,若是别人不让他好过,他也断然不会放过。
和那对母子本没有直接仇怨,霁雨晨无意间拿到了沈兰挪用资金虚假交易,外加洗钱到境外的证据,这些东西足够把人送进局子,但他还没打算做什么,两人就那么沉不住气。
他垂眸思考,陈施然握着他的手心放到脸侧,歪头蹭了蹭,
“要我帮你收拾他们吗?”
霁雨晨用沉默拒绝好意,收回手来换了个话题,
“他怎么样了?我看新闻说下了病危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