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霏听得不是滋味。
自从知道她和驰朝在一起后,全世界都觉得,她和驰朝结婚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没人问她到底喜不喜欢,是不是一时兴起,又想不想这么早结婚。
她的迷茫和彷徨,居然无人可说,所有人都推着她走向驰朝。
林珍又感慨说:“以前听你说要把驰朝拿下,我还以为你闹着玩呢。真是没想到。以后我可就放心了……”
杨雪霏冷不丁冒出一句,“可不是能放心了吗,他不给我当狗,你们怎么顺理成章甩掉我这个包袱?”
林珍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雪霏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和驰朝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
杨雪霏觉得好笑。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还是个小豆丁的她,久久没见到她喜欢的表姐。
林珍告诉她,表姐去外地上大学了,一年只会回来两次。
后来,杨雪霏只有在过年才能看到她。
再后来,杨雪霏过年也没看到她了。
杨雪霏懵懵懂懂,一知半解,但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成长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它将那些柔软的防御一件件剥去,逼着人独自在异乡坚强。
和大多数小女孩不同的是,她并没有幻想过成为电视剧里穿着高跟鞋独立坚强的漂亮姐姐。
恋家的雪霏问妈妈,雪霏以后可不可以在海晏上大学呀,雪霏不想离开家。
妈妈说当然可以呀,我们雪霏想在哪念书,就在哪念书,如果是在外地也不要紧,爸爸妈妈每个月都去看你。
然而,他们并没有来。
但凡这两年间,他们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就会发现,这套三室一厅只有一间没有闲置。
杨雪霏简单直接,“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所以在知道我和驰朝在一起后,才这么喜气洋洋,因为这意味着,你们再也不用在我身上花费时间。”
林珍说:“我如果不关心你,今天就不会过来看你。”
“好。”杨雪霏说:“那我们换个话题,你们尊重过我吗?离婚都没人告诉我。”
林珍显然没当回事,“我只是担心你不能接受。”
像是想要确认什么,杨雪霏忽然问:“如果我说,我根本就没喜欢过驰朝,我一点也不喜欢驰朝呢。”
林珍皱眉道:“你这不是胡闹吗,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说不喜欢。说要追驰朝的人是你,现在说不喜欢的人也是你。都多大的人了,整天跟个小孩似的瞎胡闹。”
她苦口婆心地劝她,“再说了,驰朝哪里不好啊,你上哪找这么优秀又对你这么百依百顺的男人。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不要跟个小孩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杨雪霏懂了,良久才“嗯”了声。
林珍满意点头,又说起她所谓的婚姻观。杨雪霏听来听去,只觉得无趣极了、
心里空空荡荡的,她一阵茫然。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一条新消息,张婉娴说接到人了,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小小的交通事故,处理完就直接去酒店了,你们别等了,早些歇息。
又好笑地说,驰朝那小子,天天就知道黏着你,说要一起来接他爸爸却中途反悔,打电话也不接。
杨雪霏眼皮一阵狂跳,下意识看向门外。下一秒,她心慌意乱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林珍莫名其妙地喊她,“你干嘛去?”
门外空空荡荡,电梯停留在一层,她看向消防通道,通道门正摇摇晃晃地半掩着。
她沿着消防通道慌慌张张地往下追。
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她才能够在跑了十几个楼层后,气喘吁吁地大喊他的名字,“驰朝!”
他停下了,杨雪霏追到他面前,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她讷讷地说。
漫长的沉默。